粘末罕已然看出三太子做局，拉着乌斜保就要走。
三太子一拍手，外头的侍卫便将大殿团团围住。
乌斜保见形势不利，只能跪下求饶。
“这事是我用阿爹的名义下令，命高庆易做的，习尼烈不过错以为是我阿爹做的而已。
我阿爹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杀要剐，就冲我来！
粘末罕胡子下拉，满目漆黑，挡住乌斜保喊：“谁敢抓你，我杀他九族！“
三太子一招手，六七个护卫便冲进来，将乌斜保围住。
粘末罕急了，陡然拔刀便指三太子：“元术可，我跟着太祖打江山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就凭这几个护卫，你以为就能与我为敌吗？”
三太子一听，也来了气：“住口，你不配提我阿爹！”
粘末罕冷气一笑，随即刀柄一横，砍死一个护卫。“想要我的命，只能战场上夺取！”
其余的大臣见情势不对，便纷纷缩到墙角。
粘末罕将尸体踢开，随即拉住乌斜保，大步往殿外闯。
三太子夺了刀，执意挡在他的身前，“你可以走，乌斜保休想带走！”
“来人，把乌斜保拿下！”殿外的护卫听了，随即拔刀往前，指着乌斜保与粘末罕。
粘末罕咬了牙，几乎要生食三太子的肉。
“你今日敢对我下手，明日我就让这黑水城，彻底变成一座死城！”
三太子丝毫不退，只咬牙回应：“有我在，你休想！二哥的命，今日必须有人偿！”
粘末罕红了眼，又回身瞪着蒲里，“皇上，连你也要拦我吗？”
蒲里攥着手，犹豫地盯着三太子，沉默了一瞬，只道：“渤海的古训，杀人偿命。”
粘末罕当即了然，整件事从头至尾，不过是个阴谋。
他连念两句：“好，很好！”
随即阴笑起来，砍开两个护卫，“你们想要我儿的命，先踩着我的尸体！”
侍卫们抵挡不住，眨眼便死伤了二三十人，三太子见状，转身高呼一句，外藏的人马便从墙后涌出，里三层，外三层的弓箭手，齐齐对准乌斜保与粘末罕二人。
乌斜保见外面围了层层兵士，已知强闯豪无胜算，撇开粘末罕便跪在蒲里跟前认罪，
“人是我与高庆易杀的，与我阿爹无关，我可以留下，但你们没有理由抓我阿爹！”
“太宗曾有言，开国功臣非谋反无罪，皇上不要忘了！你们要是敢违背祖训，燕京的三十万大军一定会让整个京都血流成河！”
忠于粘末罕的大臣被这话一吓，也从墙角挪出，纷纷附和：“对，既然是燕山大王犯上，的确没有理由扣着国相。”
“对，国相是无辜的。”
“对对，太宗即位时的确下过这道诏令。”
几人哄喊一阵，蒲里只得摆手，着人将三太子和粘末罕喊停。下最终的定论：
“将乌斜保与高庆易收押，明日压到西市口问斩。”
粘末罕登时大怒，“谁敢杀我儿，我让整个黑水城陪葬！”
声势虽大，眼下却毫无胜算，乌斜保便只能抱住他的腿，央求他先离开。
粘末罕不听，他便又凑到他的耳边嘀咕了什么，粘末罕这才咬了牙，将手中的刀直钉入砖面，松口道：
“今日这番耻辱，我绝不会罢休!”
他指着三太子：“你！”又指着蒲里：“你！”
最后指着习尼烈：“还有你！”
“都给我等着！”
说罢，便在众人的噤声与弓箭手的犹疑中，缓步走出大殿。
三太子握着拳，想要追赶出去，却被蒲里拦着。
“三叔，乌斜保把所有的罪都揽下了。粘末罕毕竟是渤海的开国功臣，又有叔公遗训，没有铁证，我们不能抓他。”
三太子便只能将刀一甩，钉入粘末罕刚走过的地面。
回了神，便一脚将乌斜保踹倒，嘱咐两旁的侍卫：“把他们拖下去，大刑伺候，明日，我亲自来斩。”
兵士们将两人拖行下去，缩在墙角的官员便也纷纷散了。
我从屏风后走出，扶起吓软的十九姐，转头问习尼烈。
“他此去必反，你都安排好了吗？”
习尼烈捋着佛珠，朝我点了点头。
“已经安排好了，半月前，赛里布与乌独卜已带着城外的驻军离开。
按时日，这两日便会遇上三太子的伏兵。
只是粘末罕不傻，他若要反，我怕他还藏了什么，这几日还是要严控进出城人口。”
三太子终于平静下来，嘱托侍卫：“传令下去，封锁所有城门，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进出。”
话毕，又嘱咐习尼烈：“你今日就动身前往燕都，以粘末罕的名义接管燕都驻军，再伺机除掉他的心腹将领。
若是我们赢了，我会亲自去见你。若是五日后，我还未给你消息，你便发兵攻打京城。”
习尼烈应了声，做了个礼告辞退下。
三太子才站到我的身边，软下口气，“明日斩乌斜保，粘末罕不会坐视不理，届时城中定会大乱。”
“你回去收拾一下，稍后便随阿替纪一道出城。”
如此仓促处决乌斜保，为的就是想打粘末罕一个措手不及。以粘末罕的性子，今夜必有有行动。
辛姐姐与张娘娘她们，已被送到城外看顾，我便也不再耽搁。
“衣物早就收拾好了，现下便可出发。”
他才松了口气，“好，我亲自送你们出城。”
……
三太子将我们送出城，阿替纪便带着我们，直奔阿娘的住处。
一路上十九姐都沉默着，入了林子却发现了端倪。
“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就算是近路，也还是往南，我们怎么还往西走了？”
我蒙混了几句无果，还是被她发现了马脚，不得已，只得向她交代。
“整个河北都是粘末罕的地盘，我们贸然南下是自寻死路。我们先去找安儿，那里很安全，等三太子胜了再送你南下。”
十九姐一听，当即怒了。
“你说我的随从死了，根本就是借口是不是？打从一开始，你就是存了心要诓骗我！”
我见她激动，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得安抚：“三太子派人找过，他们的确是被害了，此事并未骗你。我瞒着你，不过是想要护住你的性命。”
“我保证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你一定会平安回去的。”
她却如何也不肯依，“你保证？你一个渤海人的妾，拿什么给我保证？”
我还未应话，她已气急，竟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你们滚开，我自己走。”
我横着手，将她拦住。
“这里到处是冰雪，林子里还有很多猛兽，你一个人，连一日也撑不过去。
现下，我们要躲的是粘末罕，我有什么理由要害你，我只是想让我们都活着。”
十九姐在气头上，如何也听不进去，只朝我大喊：“滚开！”
我们便只能让路，由她一人往南边走。
只是，没走两步，她便又折了回来。指着我，一脸不情愿问：“你如何知道，你说的地方一定安全？”
我被她一闹，也没了脾气，只想尽快赶路，便松了气，想告诉她那是元妃娘娘的住处，让她别再生事。
还未开口，便听得树丛后，突然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
阿替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便拉着十九姐，趴在一个雪坡后。
远处的声音随即飘到跟前。
“你说国相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千里迢迢把我们拉来京城，屁股还没坐热就让我们回去。
这刚回去，又让我们回来。
回来就回来吧，还让我们藏在林子里，是什么意思？这冰天雪地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小声点，听说他与三太子不对付，没准哪日就打起来了。
也不只是我们埋伏在城外。昨日我在帐外，听见大王说，东面也有守军，要一左一右夹击勤王人马。”
“这么说，国相想要谋反？”
“不知道，反正我们这些听命的，打就完了。”
习尼烈料得不错，粘末罕果真是留了后手，假意撤兵，瞒天过海。
若是城内打起来，只要买通守城的兵将，便可让城外的守兵长驱直入。
若是三太子调兵勤王，他们便可左右合围，将城外扫荡干净，再入城支援。
里应外合，三太子就是在城内藏了再多兵将，也会寡不敌众。
我心中一急，忙问阿替纪：“三太子之前调来埋伏他们的人马，现在何处？若调回京城，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他们眼下已经过了大定府，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六日后。”
我攥着拳，心沉下去：“来不及了。”
“三太子还不知粘末罕在城外藏了兵马，一旦粘末罕决定攻城，里外夹击，三太子怕是无法坚持。”
想了想，我便下了狠心：“阿替纪，你去把他们两个绑过来。”
十九姐不愿出头，忙将我拦住。
“你疯了？我们悄悄离开就好，你还要主动招惹他们？”
我只将她推后，“粘末罕要是胜了，我们躲在哪里都不会安全。”
说罢，又嘱咐阿替纪：“记住，不要留下刀兵的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