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清脆的声音响彻夜空,一群栖息在山上的鸟被惊得四处乱飞。秦槐殇和桑吉听到七月的呼叫,同时起身前去营救。
纵是桑吉跑的再快,也不如秦槐殇,只见秦槐殇捏了个诀,人便瞬移到了潭边。
此时七月正在水中挣扎,如瀑的墨色长发铺满水面,猛的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金的眸子,若不是她在呼叫,她会被误认为这潭里的水鬼无疑。
他飞身于潭水之上,手指弹出一道白光,白光打向水面,水面激起无数水花,待平静后,那东西便离开了七月的脚踝。
秦槐殇伸手一拉,七月便从水中跃出,秦槐殇外衫一松,便把七月裹于身前。
秦槐殇的出现让七月顿时心里安稳下来。
“秦叔,刚刚水里的是妖怪吗?”七月扒开了秦槐殇的外衫伸出个小脑袋问扬起小脸问道。
“哪里有什么妖怪,水草而已。”七月发梢上的水滴湿了秦槐殇的衣衫,秦槐殇很不自在,他蹙着眉头,正在想是该用法术烘干她的发丝还是用法术给她变身衣裳。
这一月的相处,七月对秦槐殇的微表情已大体掌握,她知道秦叔蹙眉不是在思考事情就是心情不好,她以为是因为扰了他清梦,他才心情不好,实则秦槐殇没有心情不好,只是在纠结到底是烘干头发还是变身衣裳。
虽明知他心情不悦,但想到刚刚洗澡时的发胖胸 部,还是忍不住问道:“秦叔,我是不是胖了?你看看。”
“看什么?看什么?我也要看。”桑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没听清要看何物,只听见说要看看,便也想来凑这份热闹。
秦槐殇也不知七月让看什么,便向下看去,这一看不禁一惊,七月已用双手扯开了秦槐殇裹在她身上的外衫,与他坦胸相见。七月让秦槐殇看得原来是自己的胸部啊!
秦槐殇的心突突猛跳了几下,这绝不是心动,这绝对是惊吓。这孩子是不是傻,怎么哪里都让人看,自己虽活了几万岁,看这刚刚耸起的少女的胸却是头一遭。
秦槐殇又羞又恼,他虽知七月不是在耍他,但七月的做法却好似给他蒙了个大被,让他胸闷,喘吸费力。
桑吉又不明所以地一个嚷嚷要看看,让他那胸闷更上了一层。他本就烦,桑吉又在煽风点火,秦槐殇恨不得一阵掌风把他吹到十里之外。他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压下怒气,变掌风为粗口,骂了一句“滚!”
桑吉见秦槐殇骂他,也不生气,仍旧在那嘻嘻傻笑。
他看见七月在秦槐殇怀里,知道七月已经获救,又知秦槐殇烦他说话,便闭了嘴。
秦槐殇低下头,附在外衫里的人耳边低声说道:“记住,不许给别人看。”
“桑吉也不可以吗?”七月扬起小脸,那双金眸在月下闪着淡淡的光华,但眸中充满不解。
“不可以!”秦槐殇又蹙起了眉。
不可就不可吧,秦叔怎么又蹙眉了,哪句话又惹到他了,七月眨了眨,小声嘀咕:“可我看了桑吉的。”
声音虽极小,到底还是被秦槐殇听在耳里,他不但蹙着双眉,目光也变得凛冽起来:“你看了他什么?”
“没什么。”七月见形势不妙,哪还再敢多嘴。
“叔,你们下来呀!就那么飘在夜空怪吓人的。”桑吉又不分时机的喊了一句。
秦槐殇扫了桑吉一眼,一个飞身,把七月放到了一块石头后面。他抓过一件上衣,挡在七月身前,把自己的外衫抽身出来:“男女有别,从现在起,要和桑吉保持距离。”放下一句清冷的话,人已起身离开。
桑吉见秦槐殇起身,便要飞奔到石头后面,但见秦槐殇虽起了身,仍站在石旁,终是没敢上前。
直到七月穿戴完毕,戴上斗笠,秦槐殇走开,桑吉才敢凑上前去,压低声音:“七月,秦叔脸色如此不好,你又惹到他了?”
“我也不知怎就惹到他了。”七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人一夜无话,次日凌晨起身赶往亶爰镇,赶了整整一天的山路,直到月亮爬上夜空,三人才到了亶爰镇。
终于看到了村庄的轮廓,不但有村庄,还有树。
“咦?有树了呀!”七月一手捧花,一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槐树。
天上挂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月光虽朦胧,依然能把镇子照的真切。只见远处有几座屋脊,西北方好似有一片农田;不仅有七月指的那棵槐树,槐树的不远处还有几棵不知名的其他树木,树杈间一片乌黑,仔细辨认方知那是鸟巢;月夜下虽一片肃穆,但总归不似在亶爰山那么诡异了,毕竟这里有树、有人、有田、有禽。
再走近些,靠近槐树的地方立了一个石碑,上面刻着“女乡”。
三人目光齐齐向石碑看去,只是七月不识字并不知那上面到底刻了什么。
桑吉一脸惊讶:“叔,咱们过了亶爰山不该到亶爰镇了吗?”
“你识字?”七月眼中满是羡慕。
“认识几个。”桑吉嘿嘿一笑。
“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字呀?”七月又问。
“这上面刻的是女乡。”桑吉说。
“秦叔,既然这里是女乡,那亶爰镇在哪呀?”七月坐在赤狐的前面,转头仰脸看向秦槐殇。
这一路上赤狐都驮着秦槐殇和七月,七月在前,秦槐殇在后。秦槐殇没觉得不妥,也没觉得不自在,但自打在潭里看见七月那微微耸起的胸之后,秦槐殇就开始不自在,似乎有一肚子火气憋在心里,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心里有股火,听见七月和桑吉都问他,便立起了凤眸:“我怎么知道?”
七月本想回一句秦叔可是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的人,但看见秦槐殇那不痛快的脸色,便硬生生憋回了到嘴边的话。
七月递给了桑吉一个眼神,桑吉马上心领神会。
“叔,前面有人家,我到前面看看去。”桑吉一路小跑奔了出去。
秦槐殇本是个话痨,但自打把桑吉带在身边话却少了,可见他确实是不喜欢这个孩子。
“叔,有户人家愿意收留我们。”夜色中一个举着右手的人影,由远及近慢慢清晰,待到临近时才看清桑吉的手里举着个火把。
“叔,刚下过雨,路不好走,那家的大娘给了火把。”火光照清了桑吉的脸,也照清了桑吉膝盖、鞋子、衣服的泥土,他显然是刚刚摔倒过。秦槐殇看到此,心里也不禁柔软一下,这孩子跟着自己也无非是想学些法术,自己何必又对他如此刻薄!
“桑吉,你刚刚摔倒了?”眼尖的七月一下子就看见了桑吉衣裤上的泥巴。
“没事,不疼。”桑吉嘿嘿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走吧,我在前方照明!”桑吉说着,手持火把在前带路。
赤狐马淌过泥泞,驮着秦槐殇和七月,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桑吉敲响了门,开门的是个有着花白头发,皮肤黢黑的妇人。
那妇人很是热情,忙出来招呼:“去年收成不好,家里没多少存粮,但是热粥还是有的,快进来吧!”
“谢谢大娘。”七月甜笑,秦槐殇为表谢意也微微颔首。
“闺女,快来盛粥。”随着老妇声落,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子,穿着鹅黄色粗布小袄从里间掀帘出来。
这个女子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而这个老妇人看起来五十有余,若不是老妇叫那女子闺女,被当成一对祖孙也不稀奇,也不知这老妇为何看起来如何苍老。
“大娘,您知道亶爰镇在哪里吗?”待吃饱喝足之后,七月便来了精力。
“这里原本就是亶爰镇。”老妇一边说着一边拾掇手里的碗筷。
“可外面的石碑上刻着的是女乡啊!”桑吉说道。
“这事啊!还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镇子里发生了一件事,打那之后村里的男人纷纷都搬了出去定居隔壁村。”老妇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打算讲那没讲完的故事。
“什么事呀?”七月满眼好奇,桑吉也八卦地凑了过来。
“村里的阿林飞升了!”老妇不无羡慕的说道。
“什么叫飞升?”七月和桑吉齐齐看向老妇。
“飞升就是修炼成仙。”老妇耐心地解释了一下。
“秦叔,人也能修炼成仙?”七月把目光转向秦槐殇。
秦槐殇端起那微有裂痕的粗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那颈中喉结一动,茶水落入胸腔,他慢悠悠的张开薄唇吐出了两字:“不知。”
见他如此说,七月和桑吉的脸上立即露出失望之色。
那老妇却两眼放光的继续说道:“真的能修炼成仙的,村里那时候来了个修仙的道长,收了个徒弟,那个徒弟后来就飞升了,我们都是亲眼见到的。打那以后,村里的男人们都做起了修仙的梦,纷纷搬去了隔壁乡清修,也想像阿林一样有朝一日得以飞升。”
桑吉和七月两人对视一眼,明显不相信老妇说的,因为他们亲眼见到秦槐殇用法术打败紫丹花王,这么厉害的秦槐殇都没飞升,那阿林怎么会无故飞升。但两人吃了大娘的饭也不好扫大娘的兴,便岔开话题说道:“大娘,我们需要买些东西,不知这女乡可有集市?”
“有!明天十五,正好是集。”
“娘,我明天也要去集市买些东西,我好久没去见爹了。” 屋子里传来那个刚刚及笄的女子的声音,这个女子名叫姝儿。
“去看那死老头子做什么,一心只想修仙,也不管我们母女死活,家里的地还要我来耕种,一年到头只知道白吃白喝。到最后还不知谁先......” 老妇说着说着突然收住了嘴,显然意识到后面的话不该让外人听到。
赶了一天的路,又刚刚吃了热粥热饭,不禁困意来袭,七月打了个哈欠,老妇人见此知道七月是困了,便收住了话茬,安排他们三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