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离更加茫然了:“我猜错了?”
郭太后接着道:“我不是什么阴司大人,这里也不是幻境,这里是大魏。”
“大魏?大魏是哪里?大周呢?”
“你先用膳吧!过后,我再给你细细道来。”郭太后害怕她承受不住这几百年的信息量,借口用膳回道。
用膳期间,魏帝曹叡几次欲开口,都被郭太后用眼神阻止了回去。
用完膳,苍离忙问:“这里究竟是哪里?”
郭太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一时半刻也跟你说不清楚,你先随予回永安宫吧!”
几名侍女紧跟着郭太后,苍离犹豫了下,还是跟去了,因为有许多问题她都毫无头绪。
出了苍离宫,苍离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这里所有的亭台楼阁,太监宫女的衣着服饰,都跟大周的不一样了,数不清的大殿一座接着一座,一个个太监宫女都紧张有序地忙碌着,更让她迫切想知道这到底是哪儿了。
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永安宫,郭太后打发了众人,坐在了殿内,示意苍离也坐下来。
“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了吧?”苍离迫不及待地说道。
“这里是京都洛邑,大周早已不复存在了。”
苍离愣住了,嘴里念叨着:“不,你肯定骗我的,大周怎么会没了呢?”
“这已经是将近五百年的事情了,大周灭亡后,诸侯之间互相征伐,秦国最终统一了天下,后又被汉朝取代,汉衰之后,各路诸侯争霸,现只剩下了大魏、西蜀、东吴三股势力最大,而现在你就是在大魏。”
“不,这不可能的,怎么会过了这么久,我怎么可能还活着?你肯定是骗我的,这里一定是幻境。”苍离拼命地摇着头。
“苍离,由不得你不信啊!”郭太后劝道。
苍离怔怔地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道:“除非你拿出证据来。”
郭太后唤人前来,命著作佐郎去藏书殿把历代的史书都搬进大殿内。
一直搬了三个时辰,以至于到了戌时,大殿内有序的堆满了简策和纸书。
苍离拿起周朝的简策,停在了周灵王泄心那里,上面写着:周灵王,周简王之子,育有二子,长太子姬晋,幼时天资聪慧,喜静坐吹笙,奈何体弱多病,不幸早逝,陨于灵王二十五年,灵王也因思念太子成疾,崩于丙辰年冬月,次子姬贵继位,即是周景王。
民间传言,姬晋并没有死,而是随仙人浮丘公居于嵩山之上。
眼泪止不住了流了下来,她急忙寻看其他简策,不相信这是真的,可看着这么一大堆史书,她又不得不信,轻喃道:“怎么就过去七百多年了呢?”
郭太后走了过来,见她绝望地躺在简策上,轻声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吧!以后你就把予当成你最亲的人。”
深夜,苍离躺在永安宫偏殿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记得喝过灵王赐下的鸩酒以后,就陷入了黑暗之中,经过无数个幻境,才来到了这里。谁知却已过几百年,难道是师父的长生秘术在我身上成功了?药鼎即长生?可太子晋已不在了,即使长生了又有何意义啊?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宫中一片嘈杂声,但抵不住困意,又渐渐睡去。
早朝上,魏帝曹叡震怒,昨夜有人偷入苍离宫,盗走几件珠宝,魏帝下令测查此事。下朝后,又密诏东吴、西蜀,天女在此事件中被袭身亡。
郭太后用过早膳,来到了苍离的房间,见苍离倚在窗前,走上前去。
“苍离,昨夜睡得安好?”
苍离早已从宫女口中得知,她是大魏的郭太后,忙施礼道:“劳太后费心,民女昨夜睡得还好,只是心中还有许多问题困扰。”
郭太后上前拉着她的手道:“有什么问题可以跟予说说,也许予能给你解答。”
“七百多年了,民女现在连自己是死是生是人是鬼都不知道。”苍离悲伤地说道。
“傻孩子,你当然是活着啦!说什么胡话呢!你就当这是上苍的垂怜吧!”郭太后安慰道。
“可民女当时明明记得我喝下了灵王御赐的鸩酒啊!”
“别想那么多了,既然活着,上苍自有深意。”
“可这个世界总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太后,你们是在哪里发现民女的?”
“两个月前,洛邑连下了几天暴雨,东南部山区塌陷,出现一座古墓,被村民们挖开,在古墓中,村民们发现了棺椁中的你,把你送到了宫里。”
“哎!我果然还是成了灵王的殉葬品。”苍离心想。
郭太后见她愣神,岔开话题道:“苍离,别想那么多了,给予讲讲你的经历吧!”
苍离把自己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郭太后。
郭太后听其刚出生就父母双亡时,又想起了自己早已逝去的爹娘,眼泪止不住了流了下来,又听到苍离和太子晋甘愿为彼此放弃生命,顿时掩面而泣,好一会儿才止住哭声。
“苍离啊!既然上苍不弃,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苍离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这些了,真是老了,本来是来安慰你的,倒把自己弄得哭成了泪人。”郭太后自嘲,起身接着道:“一会儿,予给你安排个宫女,让她带你熟悉熟悉宫里的环境,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提,予先走了。”
苍离急忙道:“太后,民女想出宫走走。”
郭太后回头道:“洛邑已不是大周时的洛邑了,你一个女子,万一迷路了怎么办?让予如何放心?你刚醒来,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今日已迟,还是明日吧!明日予带你逛逛京都洛邑,看看是大周时繁华还是大魏时繁华。”
“谢太后。”苍离施礼道。
“苍离,记住出去以后,一定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是长生秘术,否则,天下即将大乱矣!”郭太后小声嘱咐道。
郭太后走后,苍离陷入了沉思,师父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长生,对于世人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下午,曹叡来到郭太后的住处,郭太后让众侍从全部退下。
“母后,苍离知道长生秘术吗?”迫不及待地问道。
“知道,不过是残缺的,她也许只是个意外。”
“残缺的?”曹叡怔了怔,“费了这么大劲,到头来却是个残缺的。”他苦涩地说道。
“叡儿!当年苍离和她师父试验长生秘术,目的就是为了救太子晋!最后是太子晋偷偷停药,导致了长生秘术没能继续,最后却意外成全了苍离,风险太大!”
“母后,儿臣已经这样了,为了大魏,风险再大,也要试上一试!”坚定地说道。
“好!过几天予给你安排。”郭太后回道。
“现在去不行吗?”曹叡急切问道。
“《论语》有言,欲速则不达。叡儿!予得让苍离心甘情愿的帮你呀!”
“儿臣明白了。”
“知道就好,予有些乏了。”郭太后揉了揉额头。
“儿臣告退。”
望着曹叡离去的背影,郭太后心中祈祷道:“上苍保佑!可千万别让叡儿出事呀!”
第二日清晨,郭太后命人乔装打扮了一番,和苍离一起,带着三名心腹,出了皇宫。
洛邑市坊,人声鼎沸,饰品、陶器、瓷器、茶具、书籍、宝剑,应有尽有,偶有孩童,穿梭在人群中,嬉戏打闹。
穿过市坊,炊烟袅袅,苍离这才有了些许熟悉的气息,只是所有建筑都换了一副模样。
一个路过的孩童骑在阿爹的肩头,流着鼻涕,手拿着一块糕点,和着鼻涕,幸福的咬了一大口,边吃边不老实的扭动着小屁股道:“阿爹,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买小泥人。”
“好好好!阿爹给你买。”中年人手扶着孩童,附和道。
几位围观下棋的老人,正因棋手的错误,吵得面红耳赤。
一位老妇,挑着两桶酒酿,向着市坊的方向而去。
走到城墙边,苍离抚摸着厚厚的城墙,喃喃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郭太后望着她悲伤的样子,有些不忍,道:“苍离,我们回去吧!”
她没有回答,而是走过城门。郭太后跟了上去,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半个时辰以后,苍离来到一处山间树林,放慢了脚步,树林里夹杂些断壁残垣,走到一处空地,她蹲了下来,拼命地挖着地上的泥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青铜小鼎露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小鼎,颤抖的揭开鼎上的盖子,里面的丝帛化成了飞灰。
“小苍离,这是师父送你的六岁生日礼物,为师希望你将来成为超越师父的大巫师。”
小苍离抱着药鼎在师父的脸上亲了一口。
“姬晋,你有什么愿望吗?”
“当然有了。”
“那好,我们把愿望写在各自的丝帛上,放在药鼎中,埋到土里,十五年后再挖开,看看咱俩的愿望实现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