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一月,三太子仍是乐此不疲,悠哉闲适的模样。
我却已累得精疲力尽,几欲崩溃。
可安儿与元妃娘娘,都站他那边,我劝阻不得,正巧黑水城有人来信。
我也担忧蒲里那边的动静,便找了个由头问他。
他听了,终于有了正色:“粘末罕上钩了,这两日,他便会到京城。”
我惊得立起:“那你还如此散漫?我们快启程回去!”
他却将我摁着:“你与安儿就留在这里,等风波停了,我再来接你们。”
我这才恍然,原来他带我们过来,根本不是散心,是想把我们藏在这儿避风头的。
他逼我学那些招式,是怕万一,我们被发现,还可以防身?
我的鼻头一酸,忽而觉得错怪了他。
“你,你是不是,也没有信心制服粘末罕?”
三太子沉了声,将我拉近,“对他,我势在必得。“
”只是,他绝不会坐以待毙,流血是免不了的。你们不在城中,便不会受伤。”
我揉了揉鼻子,努力克制自己的心绪。
“十九姐虽然跟着来了,但如果不是我亲自去,他是不会信你们的。不如把安儿留在这里,等我们赢了,再回来接他。”
“不行,黑水城太危险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定了主意:“我与你打赌时,便已下了决心。无论多危险我也要赢。”
......
回城的路上,我与三太子几乎未说话。
连日来,他都在努力让我喜欢上这里,可他也看出,我如此渴求胜利,不过是还未放下离开的心。
人马到达城门,是在两日后。
也不知是三太子蓄意安排,还是冤家路窄,偏巧就撞上了粘末罕回城。
蒲里召集了百官,围在城门之外,城门内则被看热闹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我们从另一侧过来,蒲里正打马往粘末罕处走,见了我们,便半道停下喊了声:
“三叔回来了。”
三太子的脸拉得奇长,“皇上如今有了国相,难得还记得我这个三叔。”
见粘末罕走近,又阴阳怪气,:“国相好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渤海的皇帝。”
粘末罕对蒲里做了个礼,大笑起来:“三太子如此说就不对了,我的忠心那是天地可鉴。
深得皇上信任,也是因为我忠君爱国,可不像你,竟然为了个女人,敢以下犯上。”
言毕,他便提马围着我转:“不过就是个郑国奴隶,竟能引你们叔侄相争,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我看她就是个祸患,不如我今日就替你们除了她。”
我以为他只是口快,没想还真的抽刀,一时躲闪不及,几乎就要被劈开脸。
三太子见状,当即拔刀挡着,蒲里回神,便也拔刀,挡住两人较量。
三太子的眉毛倒竖起来,指责粘末罕。
“你敢当面杀我的人,真以为皇上封你为太保,领三省事,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粘末罕收起刀,突然拍了拍三太子的肩。
“不过就是个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不过三太子有一句话还真说对了,我如今是晋王,又是皇上亲封的太保,领三省事,为所欲为不至于,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没错。”
“按礼制,你见了我,也得行礼。”
三太子怒极,横刀便架在粘末罕肩头:“你休想!”
蒲里见情势不对,忙上前调停。
“今日是迎候国相的,没想到三叔也这么巧回来,也不必拘泥礼仪,就一同入城吧。”
粘末罕撇过头,笑着故作一礼:“皇上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回过头,便将身后的十九姐推上前去。
“皇上要是喜欢,别说是一个女人,就是一百个女人,我也能献给皇上。“
”我这个小妾长的花容月貌,又会伺候人,不如就送与皇上解解闷?”
我远远地与十九姐对了一眼,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看着比当年要憔悴许多。
又听粘末罕,如此随意便将她送人,想来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本想是让蒲里婉拒,可又想着,十九姐到蒲里身边能安全一些,也方便彼此见面,便朝蒲里使了个眼色。
蒲里本是推手,作势要回绝,见我朝他示意,便大笑起来:“那国相的美意,朕便收下了。”
三太子见他们你来我往,愤怒收了刀,也未理会蒲里,马鞭一挥便策马入城。
粘末罕被马尾一扫,忍不住大骂:“好你个三太子,竟如此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我便也策马跟上,追到他身边。见他怒意全消,嘴角还隐隐有笑,便问:
“刚刚会不会演的太过了?”
他便放缓马蹄,与我并行。“
演的过才好,你信不信,从明日开始,粘末罕就会撺掇蒲里,削去我的官职与兵权。”
“粘末罕沉不住气,这倒是件好事,不过我们要等多久?”
“等他觉得我被削弱,掉以轻心,把带来的兵将送回燕都时。以粘末罕的性子,最多不过半年。”
“我明日便传信给习尼烈,让他留意粘末罕的举动。你也找机会,去见一见你那十九姐,问问布防图的事。”
我点了点头,掉头往小院去,见三太子也跟上来,便勒住马:“你不回主院吗?”
他却打马先行:“这段时间,城里不会太平,我住你那里。”
......
次日,我便借着拜访辛姐姐的由头,转道去了十九姐的住处。
蒲里素来仰慕汉学,连住处也是特地着郑人,仿着郑宫的模样建的。
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奇石假山也摆得有模有样,只是穿行其中,不免有些曲折。
我从回廊中穿过,又绕过两座石山,才终于到了十九姐所住的阆苑。
本是要叩门,抬起手却不由得停住。
上次见面还是在燕都,我将南归的机会给了知夏,她怒得扇了我一掌,还去粘末罕那将我告发。
后来,我侥幸逃脱,她跟着粘末罕回到燕都,便也自此失去了音讯。
一晃十年已过,当年的事再没说开。
此番她愿意进京,本该是同意我的请托,可一面进京,一面又对蒲里所闻百般敷衍,也不知她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我正迟疑着,十九姐便自己开了门。
我左右观望了下,确认没人守着,这才跨过门槛,在她的跟前立定,喊了句,“十九姐。”
万万没想到,我愿意冰释前嫌,她却睚眦必报,往我的右脸上,重重扇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