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了十九姐，无论成败，都放她离开。”
“就是那个，教你尽耍滑头的女人？她能帮你什么？”
我想起北行路上的种种，想来他不待见十九姐也有关系，便与他解释：
“等粘末罕回京了，你不是要对付他吗？“
”习尼烈这个左翼已断，接下来便是高庆易了。有一件事，我未曾与你说过。”
“这些年，我买下了不少郑人奴隶，其中一个便是当年的郑人刺客。“
”他说当年的下命令的，是高庆易。大约是我与十九姐在黄河口时，见到与乌斜保密谋的那个人影。”
三太子一拍腿：“我早猜到是那小子，他成日跟在乌斜保屁股后面跑，唯独那几日，偏偏养伤告假。”
“三太子不是一直想为二太子报仇吗？刚好以此为由，将粘末罕拿住。”
“我并非不想，只是以粘末罕如今的权势，仅凭你们几个郑人的说辞，根本说服不了朝野。”
我沉了气说:“十九姐比我聪慧，我料想她的手中，定然存了当初那张布防图。“
”郑人的指证他们不信，再加上习尼烈的说辞，总该能堵住悠悠众口了吧？”
三太子笑了笑:“你不了解粘末罕。“
”他定会矢口否认，将所有的罪都推到高庆易身上，再说你十九姐与他同流合污，甚至胁迫了习尼烈。“
“等他一脱身，即刻便反。”
“那正中下怀，他匆忙起事，我们便打他个措手不及，来个瓮中捉鳖。”
三太子托着我的脸，忍不住皱起眉头。
“还好当初你是被送给我，若是被送给粘末罕，你如今岂不是帮着他对付我？”
我顺势靠到他怀里去，“三太子多虑了，我若是在粘末罕身边，谋划的，怕是如何将他杀了。”
“那你想过杀我吗？”
我想起北行路上，我拿着匕首抵着他，还有无数次咬牙切齿想把他杀了的情形。忽然有些奇异。
我本该怨他多过于粘末罕，可奇怪的是，我却并没有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
我低下头，淡淡地应了句。
“没有。”
他挑了挑眉，又将我搂在怀中。
“说起政事头头是道，只是骗人的功夫，一点长进也没有。”
末了，又凑到我的耳边嘱托：“明日蒲里南下，我带你与安儿出城走走。”
“蒲里刚被气走，你就带我们出城，没人会怀疑吗？”
“我如此不把皇上放在眼里，那些多嘴的话，便更能传到粘末罕的耳朵里。“
”我还放了话，除非皇上亲自来请我，否则我是不会回城的。”
......
据茉雅奇说，三太子每回出城，多半是出去打猎，最长也不过两日。
我料想不会离得太远，便也未提起什么兴致。
反倒是安儿，一清早便欢呼雀跃，来来回回地奔跑，没个歇停。
我换好衣物出门，安儿已稳稳当当地，坐在三太子身前，催促着我快些。
我望了望数十人的队伍，早已整装妥当，便也翻身上马。
只是一拉缰绳，竟发现茉雅奇跟了上来。
想转身问问，三太子便已领着马奔行而去。
我勒紧缰绳，一扬马鞭赶上，一行人马便往匆匆出城。
城外的林场并不远，只一个时辰便已到达。
三太子勒停住马，帮安儿套上弓箭，又将一把小一些的弓递给我。
“林子里雪深，往前走时慢些，不要跑。”
我原以为，他喊我来只是当个看客，没想还真让我参与。
我的箭法虽然不错，可从未真的参与围猎，何况这么多年没碰，早已生疏得厉害，握着弓的手，都觉得分外不自在。
“要么你带着安儿去，我与茉雅奇在外头等你们。”
安儿听了，笑话起我：“娘亲，你不是怕了吧？”
我噎住嘴，也不好承认，只得硬着头皮。
“说什么呢？娘亲只是，只是怕伤到猎物。”
三太子与安儿便都笑了起来。
我气得紧，从树上抓了一抔雪，往他们身边丢过去：“再笑你们就自己去，我回城等着。“
三太子这才止住笑意，喊了个兵士，坐到安儿背后，自己则一翻身，跳到我的身后，帮我松弓。
“平日里都是男子用，你用着会有些吃力，多拉拉就好了。”
我还是有些怵，倒不是怕射箭，主要怕冷：“我非得去吗？”
三太子只抢过缰绳，一蹬腿往前走。
“成日闷在家中，不是瞎想就是生病，多出来看看雪林、小动物，心思开阔些。”
我环视着周围，被雪包覆满的树枝，只感到胸中灌进一股冷气。
想缩回去，并行的安儿却兴奋起来。“娘亲你看，那里有只鹿！”
那鹿听了，一抬腿便跑了去，安儿便拉着缰绳去追。
我见他们跑得没影，也策马去赶。只是积雪深厚，马蹄抬动异常缓慢。
催得急了又怕它折了前腿，连累我们也翻下身去。
我担心安儿，想跑得快些，三太子却握着缰绳，不急不慢。
见我焦急，便指了指天上。
我仰着头，盯了一会儿，才发现净白的天空，原来还盘旋着一只白鸟。
远远看着，竟与那日，在圣寿寺后山的有几分相像。
“这是什么鸟？”
“这是雄库鲁，郑人叫它海东青。“
”它与北珠，都是渤海最名贵的宝物，当年，我祖父用它进贡贺氏，贺氏还送过郑宫两只。
你很难发现它，是因为，它是所有鹰里飞得最高、最快的，所以，也被称作万鹰之王，十万难得其一。
当年阿爹起兵讨伐贺氏，就是因那天绪帝贪得无厌，不仅向我们索要数十只海东青，还强占我们的女人。
我阿爹攻贺氏时，他的海东青也跟着他上战场，不仅能刺探敌情，还救过他一命。”
我撑着手看，不一会儿，果然看不见影子，便好奇问:
“用箭也射不下来吗？”
“它通体雪白，躲入这云里、雪林中本就难辨，又飞得极快，就算你能看准，箭还没到它身边，就已被它躲开了。”
“那它与安儿有什么关系？”
“我让阿替纪带了专门喂它的吃食，它在哪儿，安儿就在哪儿。”
“我知鹰类擅长捕食，怎的还挑食？”
三太子摸了摸胯下的马:“不如此，怎能驯服它认主？不仅是它，渤海的战马也是。
郑人诡计多端，时常在战场上投喂战马，引得我军前锋大乱。
后来，我们就训练牲畜，吃特备的干草，精锐部队，还要吃最新鲜的牧草与水草。”
我暗自嘀咕:他还真是会吃一堑，长一智。
他以为我仍担忧，又宽慰我:“就算我们没跟上，还有阿替纪。“
”他跟着我征战多年，会照顾好安儿的，你无需多虑。”
“阿替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