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里点点头,忽的站起,从书架里翻出一个卷筒递给我。
“已经按照三叔的吩咐准备过了,只是,三叔与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这主意竟然是姐姐想的。”
我转开盖子,抽出里面那张盖着红印的黄帛。
“我不过是空有想法罢了,如何应对,还得看你们合力。“
”这空圣旨若是给出,便只能是背水一战,有进无退了。”
蒲里吸了口气,“他们选我当太子时,便注定了会有今日。当待宰的羊羔,可不是我渤海男子。"
"既然躲无可躲,索性破釜沉舟。”
我低着头笑:“你如今是真的长大了。”
他朝我抱了一拳:“全赖三叔与姐姐的教导。”
我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教导你的,都是拾人牙慧而已。”
想起来习尼烈,便又收好那圣旨。
“此次去燕都,是你与你三叔不合,特地去向粘末罕投诚的。"
"虽是献殷勤,却也不能做得太过,否则更容易令人起疑。“
“你让他领三省事,他必会考虑再三,甚至是拒拂你,你再勉为其难拿出这圣旨,他才会相信。”
他有些忧虑,“如此,真的能成功吗?"
"动身之前,他手底下的人,必然会权衡再三,甚至是会极力劝阻。粘末罕素来依仗他们,未必真的肯来。”
我点点头,“以他的野心与贪欲必然会松动,只要他信了,习尼烈又愿意帮你,粘末罕必然会回来。”
“可习尼烈跟在粘末罕身边二十多年,姐姐真的信他会倒戈?”
我沉下声,“会不会,这两日便知晓了。”
说着,我便又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两封信,细细封好,交到蒲里手中。
“你到了燕都,若是能见到我十九姐,便悄悄地把这封信交到她的手中,让她想个法子,跟着粘末罕回来。
若是见不到她,你便将我的这封家书交给粘末罕,让十九姐来见你。”
“你十九姐?”
“是,十九公主,郑璎珞。她是我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之一,回来扫墓合情合理。”
“姐姐可是想她了?”
我看了看窗外,发现天已黑了,便推着他往床边走.
“以后你就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三太子也快来了,我们休息吧。”
蒲里看了看我,握着拳杵着不动,我便宽慰他。
“既然是做戏,总得让人真信,我们就一起坐着说说话。”
说着,我便放下床帐,又拉着蒲里,相对坐着。
也不知是帐里头闷,还是蒲里真的长大了,明明是隔了半肩宽坐着,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又怕他不知所措,便问些有的没的。
“你刚娶了妻子,虽是演戏,她却可能信以为真,会与你闹。你还是暂时瞒着她为妙。”
“姐姐放心,我看中的就是她的懂事,她不会胡来的。”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蒲里又问:“姐姐,你如此出谋划策,是因为喜欢三叔吗?”
我将手撑在膝上,有些无奈:“我想回家。”
“回郑国?可康邑已经是我渤海的领土,还是说,你想去郢城?”
“你走了,安儿与我都会很想你的。”
“安儿会与我一起走。”
“可他是三叔的孩子。他会愿意吗?”
我侧过头,反问蒲里:“如果让你在政治利益,与女人之间做个选择,你会怎么选?”
“你读过这么多书,也听过很多故事,应该不难想见,这世间的男人,大多会选择利,而非情。“
“我帮你三叔,他放了我们,既获得金银,又报了仇,如何都是赚了。何况我与他之间,还算不得有情。”
“可三叔其实是个重情义的人,姐姐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殿外便响起来砍人的声音。
我意识到是三太子,便拍了拍蒲里,大喊着:
“放开我,救命啊!放开我!救命!三太子救我!”
连喊了几句,殿外一行人便洋洋洒洒涌入。
几个人跪在三太子跟前,抱着他的脚,三太子连砍了两个,直冲向床边。
蒲里解开领口,一脸惊愕地掀开床帐,眼见是三太子,便高喊起来:
“你要做什么?我可是渤海的皇帝!”
三太子长刀一挥,直劈向他,一人起身挡住,当即分成两半。
跪着的人不敢再挡,蒲里便也惊惧跪下:
“三叔,我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是个女人,三叔想要,这就可以带回去!”
三太子瞪他一眼,抬手便是一掌。
蒲里的脸上直直浮出五个血印子,一时气得跳起:
“岂有此理,我敬你是长辈,可你也不能以下犯上!来人!给我拿下!”
喊了半日,却是毫无动静,蒲里便问:
“好啊,你连这些人都收买了吗?你是想自己做皇帝不成?!”
三太子没有理会他,径直掀开床帐。
见我衣衫完好,还是扯下披风替我盖上,直直抱着我走出了殿门。
蒲里在后边追着大喊:“来人,把他给我追回来,拿下!人都死了吗!”
......
三太子抱着我上了马车,我便将披风扯下还他。
他挑了挑眉:“就这么衣衫完整地坐着,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们在做戏吗?”
我反将他:“不是三太子说要我握好分寸,若是我真的坦衣露领,三太子真不会生气?”
三太子一听,果然竖起眉头:“你敢?!”
我摇了摇头:“那不就得了?”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只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他又凑过来说:“李昌平来找过你,说是习尼烈同意了。”
我瞪大了眼睛,困意全无。
“他还说了什么?习尼烈真答应了?”
“他要我保他的家人,我答应了。”
我点了点头,忍不住感慨。
“难得他肯为春娘做出这样的让步。”
三太子将我拉到身边。“我们渤海的男人不像你们郑国的男人,只会耍嘴皮子功夫,我们绝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委屈。“
“何况,兄弟之妻不可欺,是粘末罕先侮辱的他。”
所纳者众,究竟几人算的心爱,今日心爱,明日又如何?
我全当他是玩笑,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换了个话茬。
“我今日也以你的名义,答应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