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颜想站起来,可腿脚好像支撑不了,手撑着桌面,抖得厉害。
她又看向石英,紧抓在手心,愈发用力,石头的棱角划破了掌心,血浸出。
淡淡的血腥味、刺裂痛感让她稍微的清醒,终于能站了起来。
她忍不住问:“那你?”
“这里只是虚境,我的原身早已亡故……不打紧。阿颜,你,你快走……
在这里停留时日一长,就会损伤你原身的神智!破境,用你的眼睛,你的心去猜想。对不起,阿颜,我没能为你做什么……”
敬玄的唇灰暗得可怕,额间冒着冷汗,说几句话都似乎用尽了力气。
墙!阿颜心中突然一阵清醒,迅速站起了身,一跃。人已经站在一面灰色的墙前。
她忍不住回眸,“敬玄……相信我,等我回来!”
“好……”
敬玄话未说完,身子犹如一张破布无力倾倒在桌上。
……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阿颜盯着灰色的墙壁,嘴里不停叨念,心一横,绷直了全身肌肉,拼命一撞!
噗!
意料之外,没有疼痛,他只觉得一阵清风扬起额前的发丝,身子轻飘飘地坠落。直觉,她急忙一翻身,双足迅速踢墙借力。身子一跃,稳稳落地。
灰暗的墓室,台上的那盏灯,仍然发着幽幽的光。
真回来了!阿颜心里激动得差点叫出了声来。
“师傅!师傅……”
没有回应,没有!四周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阿颜不敢置信地瞧着那面墙,她是不信墙能把人吃了。那,他们去了哪?
“做回自己……”阿颜重复叨念着虚境里敬玄的话。
师傅为什么要带他们三人来这里?为什么来这里?不对!阿颜突然发觉一个自己忽略的事情。从头到尾,她根本没有看清师傅、师兄、师妹三人的脸。她,根本一开始就是一个人来!
湖!对,就是那个湖水不对劲!是啊,墓地下怎么会有月光下盈盈的湖面!这就是一开始就不对劲的地方。
她快步走向那面窗户,灰暗的室内,即使没有火把,但视线却好得出奇。
惨白的月光下,静谧的湖面,微波粼粼。
她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瞬间发力,踏脚离地而去,轻前倾上身,盈盈一飘,人已经越过湖面上空。
看着前方,灰蒙蒙的湖面好似瞧不到尽头。她低下头,细瞧着泛着盈盈月色的湖水,那水好像是凝固的蜡。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已然没有多少力气。她猛地下了决心,闭上眼睛,任由身体翩翩而下。
冰凉!传来的不是湖水的冰冷刺骨,而是地上的石砖的寒气。
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貌似一堵墙,黑乎乎的。四周也是无限的黑暗。
她的脸贴着地面,已然冰凉。手一支撑,原来她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待坐起来,昏暗中,手往地上探了探。一个冰冷的小东西碰到了指尖,她展眉一笑。
噗!
火折子的光一下子照亮了周身的环境。
终于回来了!她就是阿颜,容碧颜,也是孟越桃。
孟越桃的手触及面颊,那里有丝冰凉。泪,是泪花。她抬手试去,沉眸,想刚才的一切。一朝梦回,飞越千年。
尔后,她紧了紧遮面的布巾,再抬头看着墙上的壁画。眼眸一闪,有一处的颜色有些不对,颜色浅淡了些。
她急忙将火折子远离壁画。猜想,应该是这壁画的颜料有毒,火折子靠近,毒气散发了出来,以致自己中招。
孟越桃低眉回想,恍然间才发觉自己并没有跳下石道进入墓室,一圈下来,原来自己还在原地。
咕噜!
肚子里的胃液啃食的痛楚,让她一惊,想起了那毒酒,纵是不及百万分之一。
她沉眸疑虑,现在怎么离开这甬道?
嘭!
踟蹰间,她被一个闷声打断,方位判断,是在左边不远处。
她眼睛往左边墙一看,查视。发现一块石缝隙的异样。
即刻拔出小腿上的匕首,奋力插入缝隙间。
嗖!
石块瞬间移开,出现一个不太大,勉强可容一人钻进的方洞。
孟越桃拿出一折镜,洞口四下一照,隔墙一条矮洞,微弱的光,那是从洞的另外一端照来。
没有发现异样,也没有机关。孟越桃揉了揉两肩,当即跻身入洞。
噌!孟越桃刚轻脚落下,立即躬身往方光亮那头奔去。
嘭!
又一阵响。孟越桃直觉得脚下轻微晃动几下,心里只求不要落石。
洞外,石青挥手,几人跟着上前查看。被炸开的地方,后面有一个洞,钟爹选的位置果然对。
“我先。”严羽拿出了火折子,刚要弯腰,只见洞中窜出一个东西,他急忙往边上一闪。
“你们?!”
几人看着一愣,才反应过来。
“哈哈,原来是兰贵兄弟。咳咳,应该是说兰贵姑娘……”
“你,你们都知道了?!”孟越桃抬眼看着说话的钟岸,又看向石青几人。
“之前我们只是怀疑,就在你要孤身一人闯蛇洞时,我们才确定。如果你是男儿身,要证实,有更简单的法子,户籍牌……”石青的声音缓缓,不再说下去。
“咳!本着出门在外方便,那我就不装了。”孟越桃撇了一下嘴,一把抓扯,把胡须、髯拿下来。她换了女声,不过并不是她本声。
严羽严峻的脸,突然咧嘴大笑,“想不到你跑得倒是挺快,待我们到了洞口,已不见了你身影。天黑不好找,这不,天蒙蒙亮,我们刚行动。”
孟越桃一惊,喊道:“什么?才一个晚上?可我在里面,被困在虚境里已有一个多月!”
“虚境?”钟爹一下子来了兴趣。
“是。我在洞里面没有看到大蛇跟宝藏。”孟越桃摇了摇头。接着眼眸一亮,“可能在那道石门后面,看布局,有墓室。我带的东西不够,所以先出来找你们。”
“哈哈,想不到兰贵姑娘小小年纪,倒是有眼力!据我所查,这里风水确实有墓。”钟爹哈哈一笑,捋着胡须,神情洋洋,点点头。
“好,我们就从这里进。”石青颔首,毅然决然。
孟越桃看着石青五人,他们拿的东西,“好。”
“就是这里。”带着几人经过原路返回,孟越桃指着墙上还没有关闭的方洞。
“不错,这应该是造墓工匠留的退路。”钟爹喃喃自语,手指探了探方石四周。
几人贯穿而入,跟在严羽身后。
石道里,严羽侧目而视,发现了墙上的壁画,指腹一搽试。低眼一瞧,低声缓道:“颜料有毒,钛白里混有铅白……还有一种毒物。”
“注意火折子,不能靠近壁画!前面我因这昏迷入虚境。”孟越桃一抬手阻挡准备上前的钟岸,钟竹。
“多谢!”
众人走到尽头,严羽正饶有兴趣看着尽头的那石门刻画,“有趣。扇黄婆,寓意危险。钟爹,你说听还是不听?”
“听!”钟爹爽声答话,一手从怀里掏出罗盘。
他低头看着罗盘,喃喃细语,往前往左往右各踱小步。
咚咚!咚咚!他的手指关节敲击着右边墙壁。
孟越桃也跟其他人一样,默契地在等候下一刻将发生什么。她一眼瞧见钟爹的手指关节处的老茧,心里自是感觉这钟爹必不简单。
轰!
一块石板突然移开,形成一个可容一人过的门缝。
“跟我来。”只见钟爹迅速往前两步,入门,身形消失在门后的黑暗里。
噗!
石道里的油灯顷刻间,齐齐熄灭。孟越桃回头看着陷入一片漆黑的石道,提步上前,也进了石门。
呼!
石块突然间复位,石门消失了。
“这?”钟竹不由一惊。
“无碍。”石青轻拍着钟竹的肩头,试着安慰这个少年。
昏暗里,孟越桃借着火折子的光,看了看四周,又抬头看向头顶。四下,这灰蒙蒙的瞧不清晰的石室里,说不清的阴森诡异,又有一种说不上的熟悉。
头顶是圆形的光滑的屋顶,应该是一块完整的石头被挖空打磨。这些都是怎么做到的?孟越桃心里好奇。
“有空气流动,可点火把。”
走在前头的钟爹点燃了手中的一个灵巧火把。室内瞬间明亮了起来。
孟越桃不由地走近右边墙,那上面好像画着什么。
待她走近一瞧,不由惊叹,原来一整面墙都是记事的绘图。运用的色彩鲜艳如新,人物表情栩栩如生。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慢慢前行。
忽然,目光盯在一头戴繁星图锦巾的华服少年,侧脸回眸。壁画里这个少年的脸,他的眼眸,如此栩栩如生。
孟越桃入神的注视着,心里突生预感,好像下一刻画里的人就要飘了出来。
她细瞧之下,怎料莫名生出一种熟悉。
突然,画中少年,他展眉暖笑,眼眸深情款款,启唇轻声喊道:“阿颜,终于等到你来了!”
啊!孟越桃惊呼一声。
哒!人已经退出离墙一丈外,手中的火折子掉落在地。
“怎么了?”
石青话刚问出,人已经飞身到孟越桃身旁,一手扶稳了她快要倒下的身体。
孟越桃苍白的脸,缓缓抬起手,直直地指向壁画上的少年,“那,那画里的人!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