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前的几日,天气也变得冷了,城内的树木也宛如一个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落下头顶的白发,泛黄的树叶也散落在城中的各个角落。城内的百姓,大多换上了厚重的衣服准备抵御即将到来的寒冬,繁华拥挤的街道上出摊的商贩也照往日少了许多。一阵冷风呼啸着从路人的头顶裹挟掠过,寒冷的空气似乎是在诉说着自己揶揄已久的不满。外出的路人,踩在坚硬的石砖路上,时不时的就会看见一条寂寥无人的街道,干燥的红日落在上面,一照一映的画面美极了。
吃过早饭,千叶抱着白狐从一家客栈中走了出来。一大早客栈外的人还是很少的,烛阴这一段日子一直保持人形态,虽然搜刮了不少的银子,但也消耗了不少的灵力,所以回去的这一路,他认为恢复兵器的形态比较好。白狐虽然看起来没有多大的事情,但上次同虚耗作战时自身被吸走了大量灵气,再加上自己的妖丹又给了千叶,所以现在自己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来休养生息。
而千叶,虽然经历了那场比噩梦还要可怕的事情,但她也因此成长了一番,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太过天真,反倒是对于一些事情都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断。这倒是让白狐很欣慰,但有了那一次的教训后,它是不敢让她孤身一人去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了,生怕在出现什么差池。不过今日她的心情还算不错,一早上起来就非常开心的梳妆了一番,白狐静静地看着她对着铜镜打扮自己,心中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这会儿出了客栈,径直朝着东门走去,快要中午的时候,千叶才抱着白狐走到了东门的门下。她怀中抱着白狐,背上背着长枪,头上则顶着一顶帽子,肩上也多了一件披肩。她转头向身后的城区看去,心中不免浮现出一丝遗憾。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扬州城外,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层积的落叶,像是在和秋天做最后的告别。 淳化四年,蜀地爆发起义,十二月,起义军在蜀州江原县与官军激战,大败宋军,起义的队伍也进占江原。外有蛮国的不断骚扰,内部却又开始发生叛乱,本就饱经战乱的朝廷听见这个消息,人人愈发变得忧心忡忡。
凄冷的寒风肆意的在地面上吹拂着,一队被枷锁锁着手脚的囚犯衣着单薄赤着双脚,蓬头垢面的踩在没到脚脖子的雪地上,领头的士兵队长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厚重的棉衣,却也冷的直缩脖子。马匹的四蹄裹着厚厚的棉布,脖子上还挂着领头的武器,而它背上的男人却时不时的喝上一口葫芦里面装有的烈酒。
这队人马的任务是要去到位于两国交界处的一个小镇,将这些刺配流放的犯人送到那里,但现在看起来,这群人可能没有办法活着到达那个小镇了,因为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过任何水米了。但带头的领队似乎并不在意这个问题,他只需要带着这个小队往那边走,这些人的死活其实与他无关,甚至他更希望这些人全都死在这里,他好带着人马赶紧回去,因为在弥漫的大雪中赶路,属实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而在这群囚犯当中,却隐藏着一位妖师,他叫李赢,字舒天,自小跟随祖父学习捕灵猎妖之术,又精通占卜,能掐会算,擅长阴阳引渡,虽然饱读诗书,但却不善言语和争斗,俨然一副穷酸文人的模样。以至于官军在搜查叛匪的时候误将他认为是叛匪中的一员,将他一并押走刺配流放。 他走在囚犯的队伍中,脖子上带着沉重的枷锁,双手还被一根冰冷的镣铐锁着,脸上黑乎乎的,印着一个硕大的字,他的目光涣散,口中不断呼出白色的气雾,虽然脚步还在不停的向前走去,但这却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迹象。他身上单薄的衣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显露出他瘦削的身材,赤裸的双足上挂着一对叮当作响的脚镣,也如同单薄的衣服一样,它也紧紧地贴在皮肤上,红肿的双脚早已经没了知觉,他靠着意志还在不停的继续向前走去,因为,他还不想死。
也不知是带队的队长发善心,还是他有内急,总之他忽然命令队伍停下,而自己则带着武器走进一旁的枯树林中。囚犯两边的士兵相互挤在一起,将手塞进宽敞的袖口以此缓和被冻僵的双手,而囚犯们却只能孤身一人蹲在地上,用双膝抵住前胸,以此来缓解身上的寒冷。
忽然囚犯的队伍中,一个人一句话没有说安静的倒了下去,一旁取暖的士兵见到表情漠然的走过去,先是用脚在那人的背上踢了几脚,见他没反应,他无奈的伸出手在他的嘴唇上贴了一阵,在确定没有热气从他的口中呼出来后,他才拿出钥匙解开那名已死犯人身上的枷锁,随后将他的尸体丢在一旁,等到春天的时候就会被潜藏在森林中的野兽吃掉。
钻进枯树林的队长捂着屁股跑了出来,一名士兵向他报告刚刚的事情,他漫不经心的听着,而后点了点头,简单的做了一个手势,队伍便又继续向前走去。 没多久空中忽然开始飘起雪花,随着风势的加剧,稀稀落落的雪花变成了弥漫的大雪,阻挡了所有人前进的脚步。带队的队长寻了一个山洞,吩咐手下将这群囚犯赶进洞中,然后自己守在了山洞口,以防止囚犯逃跑。手下的士兵忍受不住寒冷,纷纷去见散落在地上的木枝,然后将它们点燃,温暖的火光不仅将山洞照亮,也为围在篝火旁的人群提供了温暖。挨了一路寒冷的囚犯们在此刻也感受到了温暖的意义。
入夜,洞外的风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愈加猛烈,深幽的山洞内,只听见呼啸的风声和不时被裹挟进来的雪花。士兵们搂着自己的武器三五成群的挤在一起酣然入睡,囚犯们却只是背靠着背仍是用膝盖抵着胸口,并将挂在脖子上的枷锁撑在膝上。 篝火受不住呼啸的风,熄灭了,黑乎乎的山洞中,忽然有几个囚犯小心翼翼地挪动起来,他们一点一点的向着士兵摸索过去,在他们的腰间悄悄地寻找着钥匙。其中一个人在摸索到钥匙后,慢慢地去找身旁的人,找到后,在慢慢的谨慎的将他的枷锁一点一点解开。就这样,这几个囚犯在互相解开枷锁后,悄悄地躲进了弥漫的大雪中。
而这一幕却被李赢看在眼中,他壮了壮胆子,也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他用脚摸索到那帮人放在地上的钥匙和锁链后,缓缓蹲下,而后慢慢的将脸贴在地面上,在用手捡起那串钥匙,先将自己手上铐着的锁链解开,而后在用僵硬的脚趾夹起钥匙一点一点的解开脚上的锁链,随后他试了几次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将锁住双手和脖子的枷锁打开,但都失败了,他思考再三,终于鼓足勇气朝着风雪弥漫的洞外走去。
雪很大,逐渐掩盖了他的身影,熟睡的队长忽然坐了起来,他转头看向那些已经认命且还在酣睡的囚犯,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随后将自身的衣服裹紧,又倒在那里继续睡去。
与此同时,在两国的边疆线上,忽然出现了一只身形巨大的妖灵,它朝着一座名为泗囚的小镇缓缓走去,它的眼中充满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