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与墙中的影子共同行走着,身后留下几排脚印。走了片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地宫里极其安静,安静得非比寻常。
“太安静了。”织雀轻声说道,她不敢高声,怕打破了这种安静。是啊,若是打破了沉寂,让某些事物苏醒过后,那倒是热闹了。
虽然安静了些,但这也只是让大家心中添了几分忐忑,其它并无影响。又继续走了片刻,总共加起来有大半个时辰,四周仍然毫无变化,但辰扬有着对灵气的敏锐感觉,他脸色微变,立即说道:“小心!”
话音刚落,一道红色影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飞出来,刚好向何念志的身上袭去,速度太快,他躲闪不及,只见一支红色箭镞的箭射在他的胸口处。
顿时,他的伤口冒出红色的烟气,随着一声惨叫,红的烟气越来越浓烈,而在烟气之下,伤口处的皮肉竟然在逐渐消融。这一幕,着实有些吓人,就算以七襄的阅历,她也无法知道红色烟气究竟是何物。
红色烟气快速弥漫开来,仅仅片刻,何念志的全身都已化为烟气,只留下一具骷髅,吓得白镜“啊”地叫了一声,躲在织雀身后,不敢探出头来。
七襄心想,不管这红色烟气是何物,它必定是通过秘法炼制而成,且具有极强的毒性,人触之即死。她连忙喊道:“快后退,不要接触到烟气。”
由于空间较大,烟气飘散到空中之后就稀释不见了。辰扬说道:“看,那支箭还在。”
大家远远地看着地面上的箭,只见箭柄处刻着两个红字:断生。
“断生……是什么意思?”织雀惊疑道。
七襄思索过后,说:“也许是这支箭的能力,斩断人的生命,我猜测箭镞上涂有秘法炼制的剧毒,轻易不可解。”
大家说话的同时,紧紧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倘若还有箭射出来,必须躲开,否则的话,便紧随何念志那凄惨的下场。
果不其然,几道影子划过半空,向众人飞袭而去。两旁的墙面把箭反射出十几道影子,每一道影子都犹如实物,纵横交错,让人分不清真假。
此时此刻,大家才明白两旁放置高墙的真正目的,那就是当箭射出之时,互相反射出几十道影子,扰乱人的眼睛。箭与墙的相互配合之下,很少有人能闯出这毒箭之阵。
辰扬和七襄稍好一些,凭借对灵气的感知,可以大致知道箭从何处来,辰扬手执璃夙,斩落了一支箭,七襄也斩落了另一支箭。至于织雀她们三人,就比较狼狈了。
织雀用双剑在身前奋力划动,在双剑的夹击之下,勉强击落了一支箭。而白镜和刘武面对来袭之剑,慌忙伏倒,箭射穿白镜胸前的衣衫,她摔倒在地。幸运的是,箭仅仅斜穿过衣衫,与她的身体仅有毫厘之差,她事后惊出一身冷汗。
四支箭齐齐射来,虽然全部被躲开,但其中惊险不可言喻。这四支箭的箭柄处同样写着不同颜色的字样:两个红字的“断生”、一个黄字的“破界”、一个黑色的“囚笼”。
辰扬说:“看样子,不同的箭,应该具有不同的毒性,不知道‘破界’和‘囚笼’究竟是什么意思。”
七襄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此处的设计者堪称鬼才。威力巨大的毒箭,再配合以令人眼花的高墙,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是一处死地。”
织雀把白镜拉起来,拂了拂她身上的尘土,五个人站在一起,背靠着背,面对毒箭之阵,唯有信任,才能继续走下去。白镜和刘武虽然实力较弱,但只看守一个方向,还是能发挥作用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箭雨落下,大家拼力抵挡。在两面墙的反射过后,每一支箭都幻化出十几道影子,七八支箭就有上百道影子在半空中飞掠。白镜和何武的动作渐渐凌乱,漏过了许多支箭,幸好有辰扬在一旁相助,他施展出不影,在各个角落斩落毒箭,所过之处,皆留下残影。
七襄施展出上古玄青阵,但是在“破界”箭的影响之下,上古玄青阵迅速被破,看来,结界也没办法抵挡住箭雨的攻击。
仅仅片刻之间,就有好几次,毒箭差一丝一毫就射中他们。地面上的箭越堆越多,而箭雨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织雀右侧!”七襄喊道。
织雀立即执刃向右侧一挥,箭与刀刃相击,“铿”地一声,箭落在地上……
“辰扬背后!”织雀喊道。
辰扬一个迂回,手中璃夙将一支箭斩成两半……
大家在慌乱之中,仍能互相提醒,形成了一种默契,这是难能可贵的。
可突然,又有惊变发生!
“轰隆”一声,织雀脚边的地面猛然塌陷,原本全神贯注于毒箭的她,来不及任何反应,身体瞬间掉落。
离她最近的是刘武,刘武的反应极快,在关键时刻及时拉住织雀的手,但是刘武的另一只手臂已经被镇陵兽的光照断了,无法抓住着力之物。于是,刘武和织雀一同向下掉落。
白镜想要抓住刘武,但发现他失去一只手臂之后,其它部位根本无法抓牢,只能选择抓住衣服,但是衣服立即被撕下一小块碎片,情况十分危急。此时的辰扬和七襄,必须要应对所有毒箭,来不及营救。
就在此时,刘武把身上所有力量集中在腹部和一只手臂上,然后猛地把织雀向上一甩,两人在空中交换了位置,织雀立即抓住地面的石板,而刘武却向地底深处掉落下去,瞬间失去了身影。
“刘武!”织雀和白镜同时急切地喊道。
白镜把织雀拉起来,两人望向地底深处,此时,地底的黑暗已经完全把刘武吞噬,他恐怕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在地面塌陷的同时,箭雨突然猛烈起来,如暴雨一般袭来,辰扬把不影施展到极致,手握璃夙,剑影如同电掣雷鸣,把四面八方的毒箭纷纷斩落。
他此前和风象子大战一场,身上已经负伤,灵力消耗不少,现在的这种状态无法维持太长时间。
忽而,一阵箭雨共有十几支箭,朝着七襄和织雀正面袭来,辰扬施展出凝魄,瞬间出现在她们身前。一连串剑影俨如流星过境,破空而出。瞬息之间,箭雨骤停,唯独一支箭穿过辰扬的防御,射中他的右肩。
见此情景,七襄立刻把箭拔出来然后丢在地上,看到箭柄处写着两个字:灭灵。
她急忙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辰扬立即催动灵力,感应体内的情况,让他震惊的是,体内的灵力就像瞬间消失了一样,无法调动任何灵力。紫金源气和红金源气虽然还在,但也无法运转到体外,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一时之间竟该如何是好。
辰扬把他体内的状况如实告诉七襄,七襄以她自己丰富的阅历,沉吟一下,然后说道:“所谓‘灭灵’,应该就是将人体内的灵力禁锢住,当然这是有时限的,但我还看不出时限究竟有多长。没想到绥云山竟有这种秘法。”
说完,她从腰间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一把在掌心,说:“这些丹药可以缓解‘灭灵‘带来的影响,可以更快恢复,你赶紧服下。”
辰扬接过丹药,一把服下,静观后变。万幸的是,’灭灵‘虽然诡异,但并无生命危险,只是接下来的路,辰扬帮不上什么大忙了。
在说话之间,由于此前的一波箭雨已过,此时的毒箭并不多,因此七襄和织雀尚能抵挡。
麻烦的是,地面塌陷并没有停止,裂缝向她们蔓延过来。在地面之下,是无底的深渊,望不到尽头。甚至有一种可能,绥云地宫就悬浮在山体内的半空之中,人如果坠落下去,便神仙难救。
地面继续塌陷,她们只能向前跑,与此同时,还要时刻抵御毒箭的攻击,难度更甚。
一支红色的毒箭飞来,被击落到地面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蒙住了大家的视线;一支白色毒箭飞来,与织雀的刀刃相撞,顿时,刀刃结上冰霜,差一点掉落在地;一支紫色毒箭飞来,瞬间卷起一阵毒烟,七襄立刻洒处一包绿色的粉末,解了它的毒性……
箭雨虽然不那么密集了,但每一种毒箭都有其独特的功能,需要用不同的方法去对付。再加上身后的深渊在追赶着,大家不得不加快脚步。
辰扬无法使用灵力,只能用自身的蛮力,四个人刀剑交错,互相为对方抵挡下毒箭,好几次都走在生死边缘,真的是险象环生!
“怎么办?”织雀在慌乱之中问道。
“继续向前,总能到尽头。”七襄回答。
地面的裂纹犹如附骨之蛆,紧紧地追着众人的脚步,在裂纹过后,便坍塌成深渊,震聩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地底之中突然生长出不计其数的藤蔓,藤蔓伸到地面之上,向众人席卷而去。每一根藤蔓都有半个人粗细,如果被缠住,将无法挣脱。大家一看到冲过来比裂纹还快的藤蔓,顿时惊出全身冷汗,这是何物!
不管是什么东西,此时此刻,大家只能逃命。毒箭、地陷、藤蔓,三种东西加在一起,这绥云地宫可谓是危险至极,难怪风象子断定他们无法活着出去。
藤蔓很快追上众人,织雀和白镜用刀刃砍,却发现砍不断。藤蔓很快将白镜缠住,七襄执着碧灵一剑将其斩断,但是一支毒箭瞬息而至,幸好辰扬用璃夙把它挡开,他自己也后退了好几步。
藤蔓上长着刺,一旦接触身体,就会留下伤痕。仅仅片刻,大家的身上就出现诸多伤痕,鲜血染红了衣衫,看上去就像是闯了一趟鬼门。
在此期间,织雀还中了一箭,幸亏七襄刚好有解药,解毒之后,毒性被止住,继续投入到战斗之中。
渐渐地,大家开始体力不支,这连续的消耗,到现在已经灵力空乏,力量弱了下来,速度也慢了下来。但是危险仍在持续,四面八方有毒箭,身后有藤蔓,地面不断坍塌,这绥云地宫究竟有多大?
大家已处于强弩之末,眼看着要被毒箭和藤蔓吞没。这时,璃夙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开始护主。
只见数道蓝色的剑影盘旋在头顶上空,然后依次飞射出去,每一道剑影都能击落一支毒箭,或者斩断一根藤蔓。
剑影携带着水灵之元,凛冽的寒气散发出来,让藤蔓前进的速度有所减缓。在璃夙加入之后,大家轻松了一些,但是璃夙毕竟仅仅在最关键之时护主,无法持续太久。
四人互相搀扶着向前跑,同时还要时刻关注四周。片刻后,白镜突然喊道:“快看,前面有光。”
大家向前望去,果然在尽头处有一道光,这道光就好似生的希望,在大家心中生起根,发起芽,大家的速度顿时快了起来……
璃夙幻化出七八十道剑影,挡住了大部分藤蔓和毒箭。随后,璃夙重新回到辰扬的手中,护主的时间结束了,就是这短短的护主时间,让大家安全地跑过了最后一段距离。
然而,此刻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个断崖,光就是从断崖之下照射出来,前面没有路。
“这……这是怎么回事?”织雀失望道。
七襄说:“前方没有路,断崖之下的情况完全未知,但原路返回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只能……”
“跳下去。”辰扬接着七襄的话说道。
“跳下去?那肯定粉身碎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织雀急道。
七襄和辰扬摇了摇头,他们心里明白,如果不跳下去,那必然会葬身于地底之中,跳下去,或许有一线生机。有璃夙和碧灵在,不至于让他们直直坠下去。
就在他们犹豫之时,藤蔓和地裂已经追上来,辰扬和七襄立刻拉着织雀和白镜,向前纵身一跃,织雀和白镜的惊叫声回荡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