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屋里传来一声惊叫,一个紫衣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跌出门口,带着一身惶恐飞奔逃离,却在院门口遇见了归来的少主人。
“姑娘,”小丫鬟脸色煞白,手脚颤抖,声音染了七分惶恐,“屋里来了个采花贼,睡……睡到你……床去了!”
家里的主人和公子都外出了,只有姑娘在家,小丫鬟心头颤抖,惊慌无措。眼前的黄衣少女微微一惊,星眸一转,宽慰道:“青天白日,哪来的采花贼,我去看看!”
小丫鬟心下惧怕,拉住少女,道:“姑娘,带上青弓碧箭吧!”黄衣少女浅浅一笑,道:“不怕的,我有拂穴手,若真是采花贼,我立即封了他的穴。”
黄衣少女从容不迫,紫衣丫鬟战战兢兢,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屋中,见了屋中情形,少女星眸璀璨,嘴角溢出浅笑。
床头立了一树雪白的梨花,散着淡淡的清香,床尾摆了一棒子的糖葫芦,红艳艳的泛着酸甜气息,床上躺了一个黑影,一手拽着绸被,半盖在身上。
小丫鬟两腿战战,指着那黑影道:“那采花贼竟睡着了,姑娘,你快悄悄地点了他的穴,他若醒来,可就麻烦了!”黄衣少女双眸里星河闪耀,她笑道:“他不是采花贼!”
小丫鬟一惊,满头疑惑,那男子既不是采花贼,怎会闯到姑娘闺房来睡觉,这般不懂礼教?她问道:“他不是采花贼是谁?”
“他是我未来的夫君!”黄衣少女甜甜一笑,轻声回答,便快步上前,探头一看,只见那黑影睡得深沉,她轻轻唤了一声:“伯骏哥!”
酣睡中的柴伯骏一动不动,却似在喃喃自语,“阿灵,吃糖葫芦啊!”杨霏盈心头一甜,应了一声:“好!”
小丫鬟眼里的惊讶似星星般闪动,她知道自家姑娘订了亲事,未来姑爷是年纪轻轻却声名显赫的掌门,她却从来没见过掌门姑爷,此刻,好奇似小猫一般,在心中抓挠。
小丫鬟挪上前,伸长脖子探了一眼,轻声问道:“姑娘,要叫醒姑爷么?”杨霏盈摘下两串糖葫芦,递了过去,摇头说道:“且让他睡吧,许是累极了!”
紫衣小丫鬟一脸惊讶,道:“这是你闺房,姑爷睡在这里不合适啊!”杨霏盈轻轻一笑,道:“他从来都是放诞桀骜,不尊礼数的,罢了!我且将屋子让给他!”她扯过绸被,盖在柴伯骏身上。
主仆二人合力,将那一树梨花扛了出去,雪白的瓣儿撒了一路。
小丫鬟满头疑惑,一肚子好奇,问道:“姑爷要来,怎不提前说一声,他怎扛了一树梨花啊,他买那么多糖葫芦干什么?”
“扛了梨花,是让我做花糕给他吃的,糖葫芦是买给我的!”杨霏盈心里跟明镜似的,双颊堆满了笑意,带着三分娇羞,面上却笑道:“我也不知道,等他醒来,你问一问啊!”
柴伯骏这一睡,天黑入夜都不醒。杨霏盈不忍叫醒他,索性将闺房让给了他,自己住到了厢房。小丫鬟吐了吐舌头,嘀咕了一句:“掌门姑爷一到咱们家就鸠占鹊巢啊!”
柴伯骏沉沉一睡,直到次日午时,才散了一身睡意,睁开双眼。他抽了抽鼻子,鹰眼一亮,嘴角浮起笑容,黑影一晃,闪出门去。
院子里立着一树梨花,石凳上坐着一位黄衣少女,桌子上摆着果脯糕点,旁边搭了一棒子火红的糖葫芦。
柴伯骏满心欢喜,朗声叫道:“阿灵!”淡黄身影迎风转身,笑意便落满了她梨花般的脸颊,杨霏盈飞身而起,奔了过去,柴伯骏踏步上前,两臂一展,将佳人揽入怀中。
柴伯骏抱着杨霏盈,近日来的一腔思念终于有处安放,嗅着佳人身上淡淡的女儿香气,心中忽然踏实又带着欢愉。
杨霏盈整个人埋在柴伯骏怀里,心中的思念都化作了满足,连声音都带着三分嗡嗡的娇嫩气息,她道:“伯骏哥,你怎么才醒,我等你好久了!”
“阿灵,我睡久了!”柴伯骏抱紧三分,低下头来,声音温柔中带着三分歉意,杨霏盈扬起脑袋,满脸娇羞,故意嗔骂道:“哼,大掌门,你一来鸠占鹊巢,占了我的房间!”
柴伯骏笑意一僵,化作疑惑,问:“阿灵,你不在房里睡么?你为什么不在房里睡么?谁不让你在房里睡?”
一脸三问,将惊愕抖到了杨霏盈头顶,她星眸一眨,道:“你占了我的床,我睡在哪里啊?”柴伯骏恍然大悟,道:“你怎不叫醒我,我睡屋顶就好。”
又睡屋顶,杨霏盈惊讶之余,又生三分不满,脱口而出地问:“你这么喜欢睡屋顶,往后也睡屋顶吗?”柴伯骏还没听懂话里的意思,杨霏盈后就知后觉地羞红了小脸,急忙挣脱怀抱,退了出来,又转移话题:“伯骏哥,我做了梨花酥,你来尝尝。”
一听到吃的,柴伯骏两眼冒光,大手一伸,将一碟梨花酥捞入怀中,捏了一块塞入口中,杨霏盈送来一杯香茶,他低头凑过去,啜了一大口,一脸满足,右手一出,摘了一串糖葫芦,递到杨霏盈面前,道:“阿灵,给你!”
黑影喝茶吃酥,黄影吃糖葫芦,一树白梨静静立在旁边,偶尔迎着轻风,撒落几片花瓣。杨霏盈好奇,问道:“伯骏哥,你怎来了?”
柴伯骏脱口便答:“我想见你啊,我就来了!”心中的甜意当即胜过口齿间的酸甜,杨霏盈嘴角挂着笑意,又问:“你想见我啊,怎么一来就睡?”
柴伯骏吃着梨花酥,精神饱满,道:“我想见你啊,心急赶路,没心思睡觉了,来到你家,循着你的气味儿,找到你的屋子,我一躺倒你的床上,我就困了。”
柴伯骏是从鹅湖赶来的,他住着鹅湖,游远曾承诺他可以去挖卧梅岭的酒。柴伯骏就天天跑去卧梅岭挖一坛老酒,从不间断。
不过十来天的功夫,游远就心疼了,按照柴伯骏的行事作风,不出两个月,他的老酒就全进丁亥肚子里了!
游远不堪忍受,又不能食言,他烦恼了几天,偶然之际,看到地上的一点黄花,忽然想起了杨霏盈,便有了注意!
柴伯骏再来挖酒时,游远便道:“阿骏,你去杨家看看杨姑娘吧,想必她正天天盼着你呢!”一矢中的,柴伯骏二话不说就跑杨家来了。
柴伯骏心中挂着佳人,着急赶路,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他在路上折了一树梨花,在城中买了一棒子糖葫芦,来到杨家,却找不到杨霏盈,反而找到了她的房间。
放下梨花和糖葫芦,柴伯骏坐在床上等待,困意袭来,倒头就睡,罗衾锦被都残着杨霏盈的味道,他拥香而眠,睡得愈发酣沉了,以至于鸠占鹊巢,霸占了佳人的闺房。
见到柴伯骏,杨霏盈心中自是欢喜,却又心疼他奔波劳累,她道:“你再去睡会儿吧!”两人闲聊几句的功夫,柴伯骏已吃完来梨花酥,便捧了香茶,灌了几口,又抽了糖葫芦递给杨霏盈,摇头说道:“我不睡了!”
杨霏盈吃了两串糖葫芦,牙齿泛酸,心中微微苦恼,当时只不过随口一说,柴伯骏却记得又牢又深,每次都买糖葫芦,出手不知轻重,现在还不停地递过来!
杨霏盈吐了一口浊气,心中打定主意要断了柴伯骏买糖葫芦的念头,便吩咐道:“伯骏哥,你往后别买糖葫芦了。”
“为什么?”柴伯骏顺口就问,他脑子一根筋,杨霏盈不愿多费唇舌地解释,便化繁为简,说道:“我不喜欢吃了。”
柴伯骏喝了一口香茶,起身说道:“你喜欢什么?我去买。”杨霏盈心下一惊,急忙起身拦住,她暗暗思索,不论她说喜欢什么,柴伯骏一定会去买,且下手不知轻重,往后也只买那样东西!
杨霏盈脑中闪过千万物品,却不想再让第二个“糖葫芦”出现,偏偏柴伯骏又问:“阿灵,你喜欢什么?”杨霏盈心中一着急,吐口而出:“我喜欢你!”
柴伯骏眼里泄出的惊喜,脸上挂满笑意,道:“阿灵,我也喜欢你的!”
话一说完,杨霏盈才知窘迫,脸颊儿红过了天边的彩霞。瞧着佳人抿嘴娇羞的模样,柴伯骏心中喜欢,忽然想起,他好久没亲杨霏盈了,甚是想念。
柴伯骏先吱会一声,“阿灵,我要亲你!”他长臂一伸,将人揽入怀中,便俯身而下,含住两片柔软的唇瓣,轻轻婆娑、啃咬。
杨霏盈身子一僵,心头似有小鹿乱撞,由着柴伯骏胡闹,两人缠绵一番,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杨霏盈一双秋水,盈盈泛光,娇羞之下,连耳根子都红了,低头半埋在柴伯骏怀里,只留下一个脑袋瓜子、两根束发金带、一支珠钗。
柴伯骏的下巴磕在杨霏盈脑袋上,轻轻地摩擦着,向左向右,一遍两遍,只觉十分有趣,便越发起劲了。
头顶一股酥麻微痒的感觉,蔓延全身,杨霏盈止不住地咯咯娇笑,最终忍不住了,抬头说道:“不许闹,家里还有人,当心被人看去了。”
柴伯骏道:“你爹娘师父也在家么?”他忽然转身,走回房中,在杨霏盈的好奇与注目下,黑影踏出门口,手里拎了一个酒坛子,郑重其事地摆到石桌上!
杨霏盈愕然不解,问道:“干什么呀,你要喝酒么?”柴伯骏摇头,道:“给你……爹的礼物!”
柴伯骏送她礼物不奇怪,但柴伯骏送旁人礼物就十分奇怪,杨霏盈满目惊讶,愈发疑惑,问:“这酒哪来的?”
“在卧梅岭挖的,游远老头让我带来,送给你爹!”柴伯骏淡淡然说道,他在卧梅岭挖出好酒,经游远一提,便带了过来,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护着,十分周全,到了杨家,入了杨霏盈闺房,他随手放在桌上,杨霏盈并未发觉。
不谙人情世故的柴伯骏千里送酒,这份心意,杨霏盈欢欢喜喜地收了,面上笑靥如花,道:“谢谢你啊,我阿爹阿娘明日回来,你再送给他们吧!”
“好!”柴伯骏点了点头,有些局促,道,“你跟我一起!”
杨霏盈便打趣道:“明日见了我阿爹阿娘,你要怎么说啊?”柴伯骏哪里会想这些,他道:“你叫什么,我就叫什么!”杨霏盈噗嗤一笑,也不为难他了!
不过片刻,紫衣小丫鬟又送来了一碟梨花酥,她可算见到醒着的掌门姑爷了,好奇之下,她探着脑袋,细细端看。
柴伯骏吃了两块梨花酥,忽然喝道:“臭婆娘,看什么?”虽不是雷霆之怒,却有一股摄人的威严和凶狠,小丫鬟浑身一抖,腿脚一软,吓得摔倒在地!
杨霏盈急忙喝止,“伯骏哥,不许无礼!”小丫鬟吓得躲到杨霏盈身后,轻声嘀咕道:“姑爷好凶啊!”杨霏盈道:“我家小丫鬟听过你的名声,初次见你,心有好奇,看一看也不能够么?”
柴伯骏却道:“不许她看本大爷!”杨霏盈不觉好笑,问道:“那谁能看你?”
“你能看!”柴伯骏脱口而出,顺手递来一块梨花酥,又瞪了小丫鬟一眼,问:“你还不走?”小丫鬟浑身一颤,灰溜溜地跑了。
夜里,杨霏盈将柴伯骏安置到厢房,便回房睡下,她躺在床上,却觉得屋顶有异样!
“伯骏哥!”杨霏盈轻轻唤了一声,屋顶便落下的瓦片被揭开的声音,跟着又落下了一股浑厚的内力,“嘶”一声轻响,纱帐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柴伯骏的声音才随着月光,一同落下,“阿灵,你还没睡啊!”
杨霏盈暗暗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什么又睡屋顶?”柴伯骏故意找借口,他道:“那间屋子的床不舒服,我不睡那里!”
杨霏盈心知肚明,却拿他没办法,只问:“有没有被子?”柴伯骏翻了个身,瓦片嘎吱嘎吱作响,他扯了一角被子送到缺口处,道:“阿灵,我把被子带来了!”
杨霏盈躺在床上,噗嗤一笑,道:“你倒学乖了,竟带了被子!”柴伯骏不答,心中却暗道:“我若不带被子,你就要送上来了!”
两人一个在上,枕着青瓦,一个在下,盖着锦被,慢慢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