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谢云脸上似水洗一般,全身不住颤抖,口中喃喃有话。
鹿儿摸摸谢云额头,很是烫手。鹿儿急得要哭:“青竹,他发烧了,可怎么办?”
青竹道:“此时发烧不是坏事,他的意识或要清醒了。三哥,水拿过来。”鹿儿接过水袋,给谢云喝上几口。她又将布片打湿,敷在谢云额头,过一会便将布片浸一次冷水,复又敷上,这样不停反复。俊人在一旁神色焦灼,看着鹿儿照顾谢云,只恨帮不上忙。他怕水不够用,拿起空的水袋又出去打水。
不知过了多久,鹿儿看谢云仍是迷迷糊糊。她眼泪流出,泪水滴到谢云脸上。鹿儿握着谢云的手,哭道:“你可快些醒过来吧。”谢云听到召唤一般,微微睁开眼。他握紧鹿儿的手,微弱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鹿儿喜泪交加:“你醒了,太好了。” 谢云道:“我想喝酒。”鹿儿看看酒袋,之前给众人喷洒伤口,酒已几乎用尽。鹿儿将剩余的少许酒喂到他嘴里:“你且喝着。等回去了,我酿一壶上好的桃花酒给你喝。”谢云扯开嘴笑道:“好,我等着。”复又昏睡过去。
这边溪谷之下,千晴痛晕过去,又被大雨浇醒。
眼睛半睁半眯,一片模糊中,眼前蹲了一人,望着她笑。“阿宣,你怎么才来?”千晴心里说不清是喜是悲,脸上分不清是雨是泪。齐宣坐在千晴旁边,将她拥入怀中:“晴妹,我来了。等雨停了,我带你走。”
雨越下越大,瓢泼一般,雨水噼里啪啦砸在地面,溅起朵朵浪花。天地之间,雨水连接成线,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雨网,将千晴齐宣二人笼罩其间。
千晴靠在齐宣胸前,二人浑身已经湿透,雨水沿着他们头发、脸颊形成水柱往下流。只觉被整个世界遗弃,只剩下了彼此相依为命。千晴紧紧抱着齐宣,心中充满悲痛和绝望,昏了过去。
“阿晴!阿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千晴。
耳边没有哗哗的雨声,也没有那个湿漉漉的拥抱,千晴被另外一人抱在怀中。她费力睁开眼睛,心中诧异:“五哥?”
致宁扶起千晴:“没事了,五哥在这里。”千晴看看四周,面前生了火。他们是在一个崖壁下,外面雨小了很多。睡了这一会,千晴胸口没之前那么痛,感觉好了很多。
“你五哥用灵力为你疗伤,你死不掉了。”是梁妍,说话阴阳怪气,还是一如既往。千晴有些恍惚,看着梁妍:“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也在这里?”她又看看面前的二人,总觉得少了个人似的。
原来致宁和丰羽出洞后,分头去寻食物。雨越大越大,前方山体滑坡,隐约传来呼救声。致宁下到山底查看,挖开泥土,救出了被埋的梁妍。二人在大雨中一路沿着溪流前行,看到树下昏睡的千晴。
“梁妍,你还果真是吉人天相。”千晴道。忽然想起来什么,她看向周围:“阿宣,阿宣呢?”致宁心中一惊,盯着千晴:“什么阿宣?”难道阿宣出事了!千晴就要起身找人:“就是阿宣!他一直和我一起。五哥,你没看见他?”致宁抓住千晴双手:“阿晴,没有齐宣,就你一人。还有,他没有进无人谷。”
梁妍道:“灵女,我看你是魔怔了吧,要不就是想那齐宣想出病来了。致宁哥哥,你看她!”致宁喝道:“梁妍,不得胡说!”没想到致宁对她这样说话,梁妍心中很是委屈,低声道:“本来就是,干什么对我这样凶。”
千晴脑中一片混乱,迷茫地看着致宁,喃喃问道:“那跟我们一起进谷的是谁?”致宁见她这样,心中又急又痛,一把抱住千晴:“没有齐宣,一直都没有。阿晴,你记错了!有我在这里,你别怕。”
可是雨中和阿宣的记忆,那般真实,不会是假的。到底怎么回事?千晴又一次从梦中醒来。这回,是在仙泉旁边木屋的床上。
千晴坐起身点亮石灯,心里惊惶,明明阿宣同他们一起进了无人谷,他去哪儿了?在雨中带我出去的,怎么变成了五哥?
千晴躺回床上,仔细回想无人谷中后面的事。
蔡家、梁家没有遇到蓝蛇和虎妖,可也碰到其他妖兽,折损了不少族人。惨烈程度比起致宁这边,有过之无不及。唐计背着蔡福山回到虎洞,交由青竹救治。不多时,致宁也背着千晴回到洞中,梁妍一路跟随。
丰羽回来,手里提了几只野鸡,烤熟后大家吃了一顿。梁知易探查之下,知道梁妍被人救走。他一路寻过来,闻到烤鸡的香味进到洞中。见到虎尾后,梁知易倒也不推脱,给千晴磕了三个头。千晴恨他之前溪谷所为,没拿正眼瞧他,恨不得赶他出去。梁知易倒是泰然自处,撕下鸡肉痛快吃起来。
齐家几兄妹轮流照料谢云和蔡福山。快天亮时,谢云总算清醒过来。天亮之后,致宁背着千晴,丰羽背着清一,俊人扶着谢云,唐计扶着蔡福山,大家沿着一条相对好走的路返回族中。
回到小春城后,各族痛惜此次历练死去之人,也赞叹年轻一辈竟能斩杀大妖,即时加大了奖赏力度。
就齐家子弟来说,与梵长老当场将古琴赠与致宁,丰羽挑了那个白色石罐,俊人选了枫叶铃,青竹获慈音长老赠了一上古炼药丹炉,百灵获得青符纸若干,鹿儿为母亲求得奇药,千晴向长老讨得外出求学的机会,可谓皆大欢喜。
凶虎是蔡家人所变之事,蔡家族长蔡席对着各族起誓,蔡家如作出此事必遭天谴。他一口咬定是致宁认错了人,厉声痛斥齐家冤枉蔡家。齐家除了那段虎尾,无其它证据,只得作罢。为给蔡家一个交待,致宁受了一顿鞭笞之刑,被关入执法洞一个月。
想来想去,事情的经过没有遗漏,千晴从床上坐起。后面出无人谷的一路,阿宣当真再没出现过。那年历练,阿宣确实没有参加。甚至,他当时都没有来小春城。
千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脑中又闪过滂沱大雨中,她和阿宣紧紧相拥的画面。
那是真实的,千晴告诉自己。等天亮,一定要找五哥和阿宣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