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多日,盼望多时,来到了祭祀这日。这段时日,正是紫星上日光星远离,月明星变红,紫气稀薄之时。
在小春城东北方向海拔最高处,有一大片平坦的空地。这里,正是小春城历来祭祀大典的场所——祭台。祭台周围云海涌动,西面不远处有一高耸接天的山峰,如海中孤岛。厚厚的云层被渐渐染红,一轮红日即将喷薄而出。
祭台中间,为土石堆砌成的略高于地面的圆形祭坛。祭坛形制古朴,很有些年月。祭台早已布置完毕,划分好了站位。以祭坛为中心,小春城长老、东北齐家齐涣及各派掌门站在内圈,西南齐家、东北齐家和大荒山各族站于次内圈,最外面是玄界各派。
各家都穿着隆重的服饰,颜色款式不一。西南齐家按照辈分,服饰颜色依次为玄黑、烟栗、沙青、荷茎绿、姜黄、绛色、雪青。此刻,整个祭台一片肃穆庄重,只听得风吹过的呼呼声。
时辰已到,四周火柱点燃,吹响号角,“呜呜”之声响遍大荒。
玉嶂走到祭坛中央,开始主持。玉嶂为青衣辈,今日破例穿着白色长袍,面如九天皓月,身如芝兰玉树,好一个不染尘俗的翩翩公子。
玉嶂朝向西面,拱手向天:“一祭天,祭日月星辰!”他内力雄厚,声音沉稳似玉石做的洪钟,整个山顶都回荡着他的声音。一人上前点燃祭坛前面的干柴,上面铺有白玉。烟气升腾,直达高空。火不灭,烟不弯,表示上天接受。待柴火燃尽,白玉化气,祭天结束。
玉嶂行了几步,立到一方形青石台前,朝向南面,拱手拜地:“二祭地,祭水火山川!”一人递上三脚紫铜爵,里面盛满美酒。玉嶂双手举起紫铜爵,走到方桌左侧,右手执碗,左手牵拂右手衣袖,将爵中之酒呈一字倾撒于地。不多时,地面的美酒渗透地下,不见痕迹,已达于神,祭地结束。
玉嶂再朝向北面,手持一翠玉制作的竹升,上面已悬挂数块璧和玉:“三祭神,祭四方之神!”玉嶂扬起竹升,将其投祭出去。只见竹升慢慢升空,向北边缓缓移去,隐入云海中消失不见,祭神结束。
玉嶂朝向东面,双手端一圭璋酒樽,酒樽发出润洁之气:“四祭祖,祭祖先英灵!”玉嶂将酒樽倾覆,酒灌于地。再双手持一柱香,香有奇异浓郁的花草味,传言香气能随着灌地通达于青泉。待香燃尽,酒也渗入泥土,一切复原。
祭祖结束,玉嶂对着齐家祭司长老作揖后退下。
祭司长老走上祭坛,带着个大眼大嘴五官夸张的紫铜面具,穿着黑色宽袍,双手张开朝着众人:“礼成!”祭司长老声音雌雄莫辩,有一种直穿耳膜的磁性,不似人间之声。
突然,众人齐齐看向东边:“快看!快看!”原是西边山峰出现异象。
只见空中云海以那山峰为中心,凝结成一股巨大的白云缎带,一圈一圈盘旋开去,像一个巨大漩涡不停流动。红日之光映照整片天空,山峰云海下端的天空呈现红黄之色,上端呈现蓝紫之色。一大群白鹤从云中飞过,体态飘逸脱俗,鸣声清亮优美。
众人哪里见过此等祥瑞之景,被其神力压制,只想顶礼膜拜之。很多人心胸激荡,不觉流下滚滚热泪。
连齐家不知寿命几何的长老们,也是啧啧称赞,远古的神迹应该就是这样吧,和上古神仙看到的应是同一片天吧。
纵有千古,物是人非,天地仍是如此。
齐涣喃喃道:“多久没见到此情景了,主子,你看到了吗?”
千晴也被这场景深深震撼,和鹿儿握紧了手。鹿儿叹道:“可惜百灵不能看到。”千晴道:“我们讲给她听。”
众人一直观望西方,直至云彩消散,才不舍地收回目光。想来,以后的日子,这幅天地画卷会在众人心中铭记,再不能忘。
只有致宁,看到千晴如此开心,不舍得将目光移开她的脸。千晴扭头看向致宁:“五哥,好看吗?”致宁笑道:“好看。”
祭祀大典礼成。青竹带着族人引领大家到族中食棚用饭。饭毕,有自愿参加大荒寻药的修行者,可到食棚西北面调事堂报名。经层层筛查,最后由各族掌门和长老共同决定名单。小春城按人数分配好物资,发放给个人,三日后出发。
这次齐家寻药对外开放,是前所未有。不同于往常历练,地点是玄界人人闻之色变的苍幽岭。此去吉凶难测,九死一生,故齐家开出的待遇极为丰厚,有不少极难求得的灵器和药材。不管寻到药与否,不管对寻药有无贡献,参与者均可获得丰厚的物资。如参与寻到药,奖品珍奇程度更是罕见。这番操作,对修行人诱惑巨大,故报名者比往日更多。
鹿儿拉着千晴来到调事堂报名。记事人看看鹿儿:“梁鹿儿,父亲为族殉身,家有一母,无兄弟姊妹,禁止报名。”鹿儿极力争取:“我母亲也同意,就让我去吧。”记事人摇摇头:“这个规定是栖梧长老亲自定下的,不能破例。”
鹿儿问:“那致宁哥哥为什么可以去?”记事人道:“齐致宁父母双亡,已无牵挂,看他个人意愿。梁鹿儿,你回去吧。”鹿儿很是失望。
千晴在外族的报名册上看到唐计、梁知易、梁妍、清一、蔡福山等名字。千晴问道:“鹿儿,今天你看到蔡福山了没?”鹿儿想了想:“我没注意他,没有看见。”
千晴奇怪:“他一贯跟在蔡席旁边,方才祭台一直没看到人。像他那般招摇的人,这种场合怎么会不出现?”鹿儿道:“他那么讨厌,不在更好。你找他干嘛?”“方才看到他的名字,突然想起这事,觉得有些奇怪。”
唐计迎面走来:“两位师妹,百灵现在怎么样了?”千晴悄声说道:“唐计师兄操心了。百灵误闯族中秘地,被关禁闭十日,无甚大碍。”唐计面色稍微放松:“无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