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凶案（四）
“老大，这是林飞的供词，据他说，当日他问李威是否愿意娶夏晓凡过门，李威听后惊愕异常，直接笑出了声，说了句，‘我怎么可能娶她，我疯了吗’，然后林飞就失控了。”
自己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头的女人，被人如此不屑一顾，他必定会意难平。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靳奇在边上摇头轻叹：“智者不入爱河，愚者重蹈覆辙。可悲，可叹啊。”然后后脑勺被糊了一巴掌。
裴律慢悠悠地收回手掌：“去查查是谁在林飞面前说李威和夏晓凡的事的，还有，去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记住，以后不能这样审案。”给犯人不实的信息，哄骗犯人，容易得到不实的结果。
再说一个人老实人突然变成疯子，极大的可能是有人在诱导他，或者是受到了谁的刺激，这种刺激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见效，怂恿他的人必定是身边的熟人。
“医馆的药物去向查出来了吗？”
郝大山摇头：“迷魂散和麻沸散只有大夫会用，我查过县城的医馆，并没有异常的情况；再者李威不是临安人，邯郸那边的医馆也有这类药，范围太大，不是很好找。”
“但是类似迷药的药粉寻常人是配不出来的，总之将嫌疑锁定在医馆大夫学徒、江湖行医之人和知晓医理之人大抵不会出错。”靳奇翻看着许文博的卷宗：“药材商光有药材，没有配方也配不出这些药。”
“临安县城里没有人买过？”药铺应当有买卖药物的记录。
“这些药不常见，寻常人是不会买的。”麻沸散和迷魂散这些药目标太明显，衙门和有心人一查就能找到，犯人没那么蠢，再说即便买也是私底下买，府宅里的女人阴私手段多着呢，她们执意要买，医馆还能不卖吗？
但凡今日说个不字，明日就有人来找医馆的麻烦。
当然没有人真的蠢到大庭广众之下去买禁药的，是嫌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么。
李威的案子就这样结了案。
靳奇总觉得事情进展地太过顺利让人心神不宁。
夏晓凡和许文博被无罪释放，衙门放他们各自回家。
衙门外夏晓凡的阿娘和弟弟正在等她，她走向他们。
“回来就好，真真是无妄之灾，回家得踏个火堆去去晦气。”阿娘拉着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嘴里不停地念叨：“不行，我得去庙里给你求个平安符。”
夏晓荣拉着她的另一只手，抓的死死的。姐姐不在的时候，他很害怕。他知道这个想法很羞耻，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但是他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快走到街口拐角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牢房，似乎透过了厚厚的石墙看到了那个曾经在她身后默默守护的人。
还会再见面吗？
这世上又少了一个对她好的人。
靳奇与许文博擦肩而过，听到了他不满的叨叨：“真是倒霉，莫名其妙地被喊来，莫名其妙地碰到了杀人案，又莫名其妙地蹲牢房，最后莫名其妙地无罪释放，真是倒霉娘给倒霉儿子开门，倒霉到家了。”
靳奇瞬间脑子一醒，这案子背后还有人。
“老大……”靳奇小跑着来到裴律身边：“这案子不对劲。”
裴律以眼神制止了他说下去：“切莫声张，徐徐图之。”
——
“啪——”暗室里，唯唯诺诺跪着的丫鬟被打了一巴掌。
身前一袭素衣居高临下看着丫鬟的女人，赫然是李威的妻子李氏：“废物，就这么点事情，差点让衙门的人查出来。”
“夫人放心，这药无色无味，一刻钟后化为虚无，仵作是查不出什么的。”
“查不出什么？你看那个房间这么干净，像是谋杀吗！”没用的东西，李威死的那么安详，就是一处极大的漏洞。“还好那个林飞认罪认得快，再让捕快查下去，说不定就查到死者的夫人我头上了。”
若是让他们查到是她暗地里派人挑唆的林飞……
“就凭衙门那群酒囊饭袋？”丫鬟不耻地笑。
李氏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临安县城和别的城不同，衙门里都是有本事的人，领头的裴律更是裴家人，你以为他们和邯郸的捕快们一样，一天天就知道混吃等死吗？”往往是这样的人，才最难糊弄。
“裴家人？”不会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
丫鬟低下头不再说话。
良久，夫人问：“医馆那边处理好了吗？”
丫鬟急切地回答：“夫人放心，绝对查不出来是我们买的药。天底下医馆这么多，他们还能一家家盯着不成。”
“那就好，”李氏随意地朝她挥挥手：“你下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是。”丫鬟爬起来弓着身子倒退着出去了。
待出了房门，她的腰板瞬间挺直，摸着自己火辣辣的左脸，“该死的。”
‘不过的你不过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呵，人老珠黄，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
等着吧，很快，你就会是主人的一颗废子。
废子的下场，只有死。’
——
后山
两个看不清的黑影
“一夜夫妻百夜恩，她倒是真的下的了手。”
“人一旦狠下心，什么都能舍弃，何况那只是一个心思不正的男人。”
“你说她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和她之间是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就这么继续错下去？”
“是。”
“你这是在与朝廷为敌。”
“朝廷何时放过了我？我谢家满门忠义，皆死于权贵之手。”
“谢家还有你啊，趁现在朝廷还没注意到你，快收手吧。”
“不，我非要搅他个天翻地覆。”
“与他们合作，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我没得选择，那些官都是一伙儿的。”
“我给你指条路吧，你若想要回头，便去找瑾王。”
“皇子？”
“他和别的皇子不一样，软硬不吃，脾气是京城出了名的又臭又硬。”
“……”
“这或许是你最后的出路，你再这样下去，只会自取灭亡，便是为谢家报了仇，你也丢了命，谢家好不容易留下你这根独苗，你忍心看着谢家血脉断绝吗？”
“或许当年爹娘从百花谷出来，就是错的。若还在百花谷，哪里会有这些纠纷？你知道吗，谷里的花可好看了。”
“你已经回不去了。”
“从叛逃那天开始，谢家就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