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又劝:“三太子的心中只有公主,公主是知道的。”
我背过身:“我的事你应该都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的。”
茉雅奇软磨硬泡,又说了片刻,可我始终没有松口,她便满脸忧惧地离开了小院。
我本以为她会与那夫人一道,守在三太子身边,可太阳刚落下,她便带着那个女人,再次出现在了小院里。
那是我第二次见她,她的头上依旧环着珠翠,眼角眉梢,也依旧是高高挑起。
只是满脸的妒忌,好像被替换成了愤怒与忧惧。
“我再问一遍,你去还是不去?
我合着手,再一次答:“不去。”
她咬了咬唇,转向身后的随从:“把那个小杂种给我抓起来。”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以安儿做要挟,忙张开手臂挡住门口。
可她带的人多,我应付了前面的两个,后面三四人便踢开门,将安儿捉了出来。
“娘亲,救我!”安儿大哭着。
我被反手擒着,又见安儿哭的厉害,忙冲那夫人喊:“你放开他!他也是三太子的儿子!”
那夫人瞪我一眼:“爹都要没了,还留着这杂种做什么,你去还是不去?”
“我又不是大夫,我去了也是添堵,对三太子没有好处。”
可那夫人却威胁我:“医官说了,他要安心静养,可他成日郁结不顺,都是因为你!”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给我哄开心了,把伤养好了,我就放了你儿子。”
我不知她如何得出,三太子的郁结是因我而起的论断。
更不懂她身为正妻,竟能威逼利诱别的女人,去伺候自己的丈夫。
这一切简直是荒诞。可她不容我解释,执意绑了安儿要我答应。
我拗不过她们,更不想让安儿受伤,只能勉强答应。
又让茉雅奇留下,陪在安儿身边,这才跟着婢女,往主院走去。
前行的一路,我都低着脑袋。
五年前分别时,我还恨极了他,想要杀了他的骨血。
甚至就在晨间,我还偷偷地希望他能病死,可现在,一切又都变了。
我得让他活着,让他顺心,可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到忘记一切,对他温声软语。
一想到他那张冰冷的脸,我便只想绕道三尺,远远地逃走。
可盯着我的婢女并不容我停下,前后的兵士也绝不容我逃走。
我端着汤药,僵硬地站在门口,一只手抬起了又落下,落下了又抬起,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推门进去。
也不知是我实在太突兀,还是等候的女婢,急着忙别的事情。
我刚要转身离开,身后的女婢便打开门,将我推了进去。
我端着汤药,直杵在门口,感觉到两道目光,正在自己的身上游移。
我扭过脚跟,面对着门板,耳边仿佛听到安儿的哭叫,便咬着牙转了回去,以极慢地速度,挪至三太子的床边。
他平躺在床上,脸上缠着一圈麻布,露出的上半张脸有些苍白,颧骨处微微耸起,仿佛是瘦了些。
右胸上的麻布像裹了很多层,但依稀还是渗出了血。
我背对他坐下,等着他说些什么话,可他只是盯着我看,什么也没说。
我觉得气氛诡异,便放下药盘,打破寂静:“该喝药了。”
一面说着,一面在他的肩背处叠了两个枕头,令他半坐起身。
他皱了下眉头,继续看我,可还是什么也没说。我便端起药碗,用汤勺一点点喂他喝。
他的右脸边,似乎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直蔓到唇角,连简单的张合,似乎都有些困难。
我这才明白,他不是不说话,原来是暂时说不了话。
不过也好,我正愁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他既说不了话,也不会给我难堪,也能相安无事。
如此想着,连喂他喝药的手,也觉得不再酸麻,全然把他当做另一个人即可。
喂完了药,我便端着药碗出去,本想着打道回府,等候的婢女,却又给了我更换的麻布。
我重新折返回去,一点点剪开旧的,再慢慢绕上新的。
三太子直杵杵的眼神令我不悦,我便索性用麻布将他盖上,整个人也更自在起来。
如此忙活了许久,婢女却仍不许我离开,非逼我在他的房里守着。
我无事可做,便只能拿了本书,坐在桌边翻阅。
……
如此往复,约莫是过了一月。
三太子胸上的伤口渐渐愈合,只是脸上好得慢些,每隔几日总要刮一刮须髯,免得挡住伤口。
那日,我刚敷上粉,思考着如何下刀,三太子却突然开口:
“你手疏,换那把小的,钝一些。”
我惊得掉了剃刀,支吾着:“你能说话了?”
又直了直身:“既然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没我什么事了。”
我蹲下身,拾起剃刀,正准备往门口走。
还未开门,便听他喊我:“你就打算这么把我放着吗?”
我想了想,他的脸上还敷着粉,便又折回去,拧了湿布擦拭干净,再贴上麻布。
打好结,他便问:“大夫人逼你来的?”
我转过身,丢下剩余的麻布,又听他问:“她是不是带走了安儿?”
我有些讶异,他竟然知道经过,不过仔细一想,纵使他没有说,蒲里与茉雅奇不可能什么都没交代。
不过他既然知道,总该让他们放了安儿才是,可他却偏不按常理,
“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在这照顾我吧!”
我气得跳起:“你让他们放了安儿!”
“她这个人就是表面乖张,不会真的害安儿的,多半只是把他与茉雅奇关在一起,没准还关在你住的院子。”
我看他一脸平静,更怒上加怒,打开门便要离开,可门口的侍卫,又横刀将我挡住,我指着三太子:
“没看见吗?他好了,放我出去!”
可他们还是岿然不动。
我又质问他:“你既已经好了,还留着我做什么,放我出去!”
三太子躺靠下来,皱起眉头:
“谁说我好了,伤口还疼得紧,你就呆在这里,等我彻底大好了再说。”
我气得大骂:“你无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