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诚将家搬到了单位附近,房间大了一倍,房租却降了一半。空空如也的房间很快被他几年间积攒的小家具和电器填满,又拉了网线,新巢便宣告被筑成。
住进新房间的颜倾诚像是迎来了一个新开始,尽管这里距离旧居不过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
他在这截然一新的环境里,首先开始的,仍然是小说的创作。这是他的梦想也好,宣泄渠道也罢。渴望引领也好,求救也罢。
小说中原型为李艾的那个人物如今在颜倾诚的手中刻画起来,每一个笔触都仍然在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在他的眼里,她仍然是完美之神一样的存在,虽然,他也能够认识到并承认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是不合逻辑的。可是,不先刺痛自己,又如何能够感化他人?
因此,颜倾诚淡淡地将李艾的形象继续在小说中刻画了下去,因为,这时,只有她的形象,真正能让自己频频找到创作的触发点。
这个形象,包括希望、绝望、美好、残酷、美好的瞬间和残酷的永恒。生活由人和人的相遇构成,也由一个又一个的忘不掉构成。
忘不掉的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而如果想要在这冰冷的现实中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面对、淡化和抗争。
此刻的颜倾诚觉得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但唯一不愿也不敢再去做的,竟然是去再次联系不久以前还那么如胶似漆、相濡以沫的李艾,哪怕只是一个短信,一个“冷了么?”。
因为如果此刻这么做了,那就会将她推得更远,将这段感情彻底搞砸。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他仍然愿意活在希望中,因为,如果他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就不能失去希望所能赋予自己的那最强大的力量。
颜倾诚的文章进行了几千字后,神志有些恍惚,眼前的汉字渐渐斑驳。他合上电脑,躺在地铺上,视线转移到天花板,然后开始不由自主地两臂冰凉起来。并非寒冷所致,而是思念与绝望又在作祟。
他闭上双眼,告诉自己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要有信心,要有必胜的信念,情场如战场,如果自己首先缴械投降,那就没有获胜的可能性了。
而哪怕只剩下一只还能动弹的胳膊,就仍然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只要方法得当加上持之以恒,自己仍然如中国队一般,还活着。
这时,手机响起,捧起一瞧,是周紫含。
“颜大作家,问你个事。”
“说。”
“写作的话,要怎么开始。”
“开始嘛,就像商品介绍,一下子让读者知道你能给他们什么咯。”颜倾诚不假思索地接着说,“如果那时抓不住读者的心,那就没有以后了。”
“我也想试试。”
“但不知道写什么。”周紫含问。
“写想写的咯,所有你了解的,想抒发的,随便什么,都可以。”
“试试看。”
“只要你喜欢。”颜倾诚翻了下身。
“干嘛呢。”
“躺着,你呢?”
“一样咯。”周紫含说。
颜倾诚拽了拽头发,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清醒一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办,忍着呗。”周紫含简洁地说。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颜倾诚用臂弯遮住眼睛,说。
“那你再试试跟她复联吧。”周紫含善解人意地说。
颜倾诚揉揉被胳膊弄得模糊了的眼睛,说:“她已经明确让我别再去打搅了。”
“你太嫩了,这就放弃?”周紫含问。
“不放弃又能如何?”颜倾诚反问。
“复联呗。”周紫含轻松地表示。
“复仇者联盟么……和眨眼一样简单?”颜倾诚慵懒地问。
“问你自己。”周紫含说,“你自己怎么想。”
颜倾诚放下手机,用双手捋了捋头发,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哪天真的平静了就可以去联系她。”周紫含比较肯定地说,“那时,至少会更有力量一点。”
“看情况吧。”颜倾诚接上音响,一边听着巴赫,一边说。
“看你情况?”
颜倾诚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说:“看她情况呗,万一惹毛了怎么办?”
“这只有你能判断,毕竟最了解她的人是你。”周紫含说。
“我根本不了解她,分手那天才是初次见面。”
“也是,这疯狂的世间真是人心叵测。”周紫含无奈地说。
“怪世间呢,还是人的罪?”
“存在即合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