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在原地,与她对抗着,她又喊了左侧的婢女将我抓住。
我挣开绳子,紧握着瓷片,左右划了一道,又往她们的腿上扎了两道,才跳下车,慌张往巷外跑。
只是刚下车便撞上方才驾车的女婢,直直栽了个跟头。
嬷嬷捂着腿尖喊:“你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抓了!”
我抬脚一踢,将那女婢踢倒,继续疯跑。
那女婢黑壮,边追着我边喊,怎么也不见累,我不知路况,只能漫无目的的跑着,一不留神便撞倒在一个木台之下。
我揉着膝盖,抬头去看,只见一堵肉墙挡着。
脑袋上光溜溜的,仅在头顶上留着葫芦盖一样的小辫,看着比土匪还要可怕。
他提住我的衣领,咆哮一声:“你是哪家的奴隶?你的主人呢?”
我喊他放手,余光却瞥见台上铁链,锁着一个脏污人影,竟像极了嬛嬛!
我指着那个像嬛嬛的人影问:“那个人是谁?”
那大汉将我揪到台上,又将那个像嬛嬛的人,扯到我的跟前:
“还说是什么公主,只不过是个被玩烂的傻子,亏得连裤子都没了。”
我揪着袖子,忙去擦她的脸,擦得越快,手抖得越是厉害。
圆圆的眼睛,尖尖的鼻头,还有嘴角那颗浅浅的红痣,就是嬛嬛没错。
我拍打着她的脸,那原本鼓鼓的腮帮子,已凹陷地不成样子,又拍着她的肩喊:
“嬛嬛,你还记得我吗?你看看我,我是嘉元姐姐。”
嬛嬛的眼皮抬了抬,瑟缩了一步:“别打我,别打我!”
我红着眼,冷不丁又被她挥了一掌:“放开我!我是郑国公主,我的父皇是郑国的皇帝!”
话毕,又掐住我的脖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从不知她有如此大的气力,呼吸险些难以为继,正要扯她的手,她便被身前的大汉拎起,横抽了几鞭:
“你个疯婆娘,看我不打死你!”
我忍着眼泪,挡在她的身前:“你卖多少钱,我要了。”
那大汉停住鞭子,一脸怀疑:“不多,一锭银子就好,不过就你的样子,你有钱吗?”
他眯起眼睛:“不过我看你长得还不错,要是用你自己抵押,这个买卖倒是可以做。”
我心中涌起一阵恶心,只想赶紧带嬛嬛离开。
方才被抓时,头上的钗环与耳上的挂饰,都被婢女夺走,眼下只剩胸口的北珠。
那是三太子从塞里达处重新夺回的,若是让他知道我随意赠出,想必又会大发雷霆。
可形势所迫,保命要紧,也顾不得许多。
我正想扯下那北珠链子,黑壮的婢女也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直直扭住我的胳膊。
另一个受伤的婢女,则扶着嬷嬷从人群中走出,指着我大骂:
“你个贱蹄子,伤了人还想跑,得亏上天有眼,让你自个儿跑到这来了。”
那嬷嬷被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大汉边上,先是瞪了我一眼,又端着嗓子喊:
“这是我们家的奴隶,也是个郑国公主,怎么着也值一锭金子吧?”
那大汉绕着我转了几圈,又探看着我的脸:“这几个月我卖的贵女不下百个,公主是比郡主与宗妇稀罕些。”
“但这浑身上下没几两肉,除了一张脸能看两日,实在没什么长处。
要是个处子也就算了,但生成这模样,又被抓了这么久,怕是好几个男人都玩过。”
“你要是真想卖,我也不诓你,一口价,两锭银子。”
那嬷嬷大骂:“什么?两锭银子?康邑城破时,他们可一人抵一千两黄金卖的!”
那大汉笑着:“诶,那会他们还是娇滴滴的公主,有些还没被男人碰过。
你看看现在,枯得与木头似的,干活不见得好使,伺候人也不见得多新鲜。”
又扯着嬛嬛:“十日前我三锭银买的这个公主,如今连一锭银子也卖不出去,你要是真心想卖,我就给你个人情。”
“你要是不想卖,隔壁西市,一锭银子也能出手。”
那嬷嬷搓着手,与婢女嘀咕了片刻,很快就松口:“好,三锭银子就三锭银子。”
那大汉横笑起来,爽快交了钱,那嬷嬷便提点着:“这小蹄子烈得很,你可千万别让她跑了。”
那大汉指着两侧站着的小厮:
“杀人越货的勾当干过不少,我还怕整不了一个娘们?何况我这些伙计也不是吃干饭的。”
那嬷嬷瞪我一眼,终于满意地带着婢女离开。
我揉了揉胳膊,盯着那些伙计看,知晓硬跑没有胜算,便问那大汉:
“我要买我自己与我妹妹,你要多少钱?”
那大汉嗤笑一声:“想要买你自己,那可得一锭金子.”
“你要是出得起,你这个妹妹白送给你!可现在你都是我的,有些梦还是别做了。”
我扯着胸口,摘下那串北珠,递至他的眼前。
“这颗珠子,够买几千个奴隶了,我把它给你,你放了这里所有的奴隶。”
那大汉捧着那颗珠子自言自语:“上等的北珠,千两黄金难求啊!”
他大笑着将它握入手中,忽的眯起眼睛:“既然你已经被卖给我,你身上的东西都是我的,这串珠子也是。”
我倒是不惊讶于他的无耻,只是凑到他的身侧提醒说:
“你既然知道这珠子的价值,也知道上等的北珠,只有渤海的高阶王族才有资格拥有。”
“你就不好奇,它为什么会在我身上挂着吗?”
“我是三太子的人,这自然是三太子送我的,只是他出去打战了,夫人不知轻重才将我卖了。”
“若是三太子回来,定会来寻我,他要是知道是你买了我,还欺负我,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我要是你,我就把人放了,偷偷将这串珠子收下,再找个人卖了,可比做奴隶生意值当得多。”
那大汉眉头松动,很快点了点头,解开嬛嬛身上的铁链。
我怕他反悔,拉着嬛嬛便往台下跑。
只是没跑开几步,又在一个茶铺前,撞上了休整的嬷嬷与女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