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只得从婢女身上下手。
可进出的两个女婢,一个又聋又哑,一个性情跋扈,都不通郑语。我好说歹说,又书又画,她们却怎样也不懂。
我日日被困,心中的烦忧更甚,便索性借着信期,闭门装病。
本想着见了昌平哥哥能要一些草药,没成想,喊来的竟只是个面目慈善的阿嬷。
阿嬷名叫茉雅奇,能说一口流利的郑话。
我见她可亲,便多问了几句,再听她说起自己也曾嫁过郑人,还有过一个孩子.
想着总能对郑人有些情谊,便私下求她为我寻些草药。
可她只是揉着我的肚子,语重心长地笑:
“为三太子生儿育女,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福分,有了孩子,就有了依傍,公主怎么还要避开呢?”
我沉下声,与她解释:“我虽未见过,三太子想必也是有夫人的,我一个外来囚徒,若是有了三太子的孩子,那夫人如何容得下我?
“就算是容得下我,一个没有名分,郑国俘虏的孩子,又如何见容于这片土地。
眼下我自己还未立足,哪里还能祸害一个孩子?还请你帮帮我。”
茉雅奇本是劝我,说这郑人虽是不如渤海人金贵,但三太子的孩子终究不同。
可我言语恳切,又心意已决,缠了她几日,她便勉为其难应了。
我喝了药,心中也自此放松许多。便想着让三太子解了我的禁锢,只是三太子忙碌起来,接连两月也未出现。
一整日无事可做,便只能凭着记忆与茉雅奇的谈话,模糊记录下,小院周围的格局与守兵分布。
我让茉雅奇将软榻搬到床边,借着月光绘制下三太子府、浣衣院及献俘礼宗庙位置。
又回忆着自入城以来的所走的路线与所见的屋舍,人员。
一一记录下,才发现甚是零散,根本没有用处。
我手掌一合,将手中的纸张揉捏成团,心中暗叹:难不成还寄希望于这些破碎的信息,能帮助自己逃出去不成?
还不如寄希望于两国换俘更为可靠。
想到这换俘,三太子已有半月未出现,听茉雅奇说,他也未在主院与其他小院留宿,想来是在忙政事。
可他们已然大胜凯旋,还有什么紧急事需要彻夜绸缪呢?难道是他们要对五哥动手了?
我从软榻上立起,手中的笔,也惊得掉到了裙摆上,漆黑的墨迹,瞬时钻入浅白的绸布之中。
我越搓,脏了手不说,墨迹反而晕得更广。
我便赤脚下地,准备净手。刚转过身,便听三太子的声音响在耳畔。
“在做什么?”
我从榻上蹿起,慌忙将双手摆放在裙摆两侧。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随后拉了拉我的衣领:“从北行开始,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一年了,还是喜欢郑服?”
我旁移了一步,将方才扔的纸团踩平,强装镇定地回他:
“也就是在房中穿穿,三太子若是不喜欢,那我以后不穿了便是。”
他顺着衣领,捉住我的腰身。
“你已是渤海妇人,白日里还是穿渤海的服饰更妥当一些,若实在喜欢穿郑服入睡,那便依着你。”
我僵硬一笑,应了声:“好。”
他将我往前一拉,注意到地上瘪了一半的纸团,又见我裙摆沾了墨迹,便问:“写的什么?”
我忙走回远处,再补了一脚,看一眼窗外的月色,随口便念:“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想要改口,却被三太子堵在墙角。
“你在思念谁?你的情人又是谁?”
我本就胡诌,他却信了,忙解释道:“哪有什么相思,我就是突然想起两句诗,当不得真。”
他望了一眼窗外,随即将我横抱起来。
“我不管你在思念谁,谁又在思念你,躺在你身侧的,入你的梦的,只能是我一人。”
我还想申辩些什么,可后头的话都已消磨在了他的口中。
数月以来,我事事顺着他,安稳地像只猫咪,他也温柔许多,尽量应着我的请求。
只是虚假的表象之下,信任仍旧是不可望又不可及之事。
他仍旧怕我逃跑,从不肯撤了守兵。我虽暂时未有想法,却也从未断了念头。
在时机还未成熟之前,我并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平和,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看到那个纸团。
只是他体格强健,又似乎对我的身子有股子执念,待他的呼吸平复,终于闭目,已近丑时。
我拢紧亵衣,正要翻身下床,去拾那纸团,可被角还未抬起,又被他重新拢在怀中。
他将我的肩膀压正,从枕下取出一根珍珠链子,仔细系在我的颈上。
我摸着当中最大的那颗珠子,似乎是当日他送我的北珠,当时明明被塞里达夺去了,难道他又要了回来?
正疑惑着,他已将之系紧。
“这北珠是渤海独有,千两黄金也难求一颗,这一串珠子,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中间这颗我替你要回来了,不许再随意丢了。”
我见他突然变得温柔,与之前冰冷可怖的模样判若两人,如何也不适应,但也不知说些什么,便只点了点头。
他又将我抱住,搂住我的腰腹:“明日,我便要南下了。战事一起,少则一年半载,多则数年。”
“你没事就呆在这个院中,要想看你家人,就带上护卫和茉雅奇,她是看着我长大的,与母妃无异。”
我的身子一直,早知道他们不会满足眼前的战果,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五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虽有些意外,但走了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没了他的监管,或许逃走不再是痴人说梦。
只是他已知晓粘末罕刺杀二太子的事,此番又一同南下,也不知会如何应对。
想了想,便抬着头问:“粘末罕刺杀二太子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他一手撑着脸,一手捋着我的鬓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二哥说得对,在没有把握之前,我不会与他正面冲撞,也不想把你置于危险之中。”
听他如此说,我总算是能松一口气。
只是,平日里几句话不对付,他都会怒不可遏,我还当他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没想连粘末罕害了二太子这仇,竟都能忍下。
未来如何,还真是难以预料。
此次南下,也不知五哥能不能将他击退,将我们接回去。
不过,无论成败,总不是一朝一夕能有定论,他既南下,我也不能闲着,得想个办法先脱开身才是。
打定了主意,便往他的怀中蹭了蹭:“打战的事我管不了,可要是你日日把我关着,我怕是会疯了。“
“既然粘末罕已经南下,想必也不会牵挂我的性命。
你安排这么多护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关着个囚犯。你就让那些兵士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