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子冷着脸，直直拉我站起:“二哥刚走，你们就如此挑拨我与叔父的关系，当真以为叔父糊涂了吗？！”
塞里达与斜保登时闭嘴，上座的粘末罕便接过话:“三太子误会了，他们不过是心直口快而已。“
“我听说这个公主在康邑时就被视为不详，一路上又逃跑了数次，没准二太子就是被他克死的，实在是个祸害。
依我看，不如直接杀了了事，为二太子殉葬吧。”
我紧攥着拳头，背后已被冷汗浸湿，又看到渤海皇帝那压低的眉目，心中更是慌得不行。
粘末罕见皇上犹豫，便起身，揪起父皇的领子:“你来说，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父皇抖着身子，倪我一眼，苍白的嘴唇张动，只混浊地吐出一个:“是”字。
张娘娘便跪在皇帝面前申辩:
“嘉元慧根深厚，是为国祈福。”
“在燕京时还为二太子挡了一箭，这是全军上下都知道的事，怎会害了二太子？还请皇上明辨。”
我倪了父皇一眼，随即接话:“周幽王暴政误国，世人却以褒姒为祸水，吴王狂妄自毁，世人却只怪西施狐媚。”
“我们郑人的君臣，总喜欢把这滔天的罪责，推到柔弱的女人身上。
而追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担不起这责任与骂名而已。”
“奴婢以为，渤海的男儿既有攻陷康邑之神勇，也必有强之于人的智慧，二太子曾数次称赞皇上是明君。
既是明君，自然不会因为无端的恐惧，而牺牲一个无辜女眷。”
皇上听了，立身大笑，将我从地上扶起，交到三太子手中。
“老三，你这个奴隶嘴皮子厉害得很，我看额鲁观没有选错人，你就带回去吧。”
三太子忙跪在地，笑了声:“谢叔父。” 随即拉着我回坐入席。
歌舞结束，渤海人又围着篝火，且饮且歌了一会儿，其余的几个女眷也被拉入酒席，侍候在各个王公大臣的身边。
我与张娘娘相对坐着，一时间千头万绪，也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恐慌。
渤海的皇帝陛下，正与他的臣子一道欢歌载舞，从他脸上欢脱的神采里，我知晓我们成功了。
可接下来，也到了我该兑现承诺的时刻。
我以为我已经不再惧怕三太子，可一想到要再次与他独处一室，我的心便好像坠入了冰湖之中，冷得瑟瑟发抖。
北方的仲夏夜是凉的，骑在马上，我甚至能感觉到风里有一种料峭。
三太子的温度从我的背后汩汩传来，可无论多少，我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回到府中的过程全然是模糊的，我只记得当耳边的冷风停下，四周的声音也全部静止时，我与他已然处在一间密闭的屋檐之下。
我凭直觉感到，那里的空气正变得稀薄，连带着矮桌前的一小方空间，也变得无比逼仄。
我侧转过身，想要开门透气，可三太子的手掌，正强势地摁在那门板之上，任凭我怎么拉门，也挪不开一丝缝隙。
过了一会儿，三太子收了手，试探性地来解我的披风，我双手交叉，后退了一大步。
忽又觉得自己不对，便将脑袋深深地埋入脖颈之中，两道目光紧锁着地面，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三太子顿了顿，围着我一圈一圈地转，好像在欣赏某种猎物。
我僵在原地，只感到浑身的血流，正随着他那游走的目光，而变得越发滚烫。
也不知是转了几圈，他终于在我面前立定。
两只手盖在我的脖颈之上，又一寸寸地挪动到我的双肩，将我的两只手解下，露出仅有纱衣遮裹的身子。
我僵着身子，努力屏住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肩膀与手，还是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他收住手，退开一步看我：“后悔了？”
我没有答话。他便退开一步:“你别忘了，这回是你求的我。”
我攥着拳头，想到张娘娘与辛姐姐她们，便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踱至三太子的身前，去解他的腰封。
可我从未做过，又不懂渤海人服饰的环扣，拆了好一会儿，愣是越解越紧起来，连累额上也紧张地冒出了薄汗。
许是见我实在磨叽，三太子的耐心也逐渐耗尽。
我低着头，感到浑身的血流，正冲上我的脸颊，烫得我竟有些迷糊。
我索性松开手，退开了一步，支吾着:“不如，不如改日...”
可话未吐出，三太子的吻，已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我本能地推据着，下一瞬却被他横抱起来，压到了床中。
我扭动着身子，想要躲开他的触碰，可所有的抗争，只是唤醒了他更多的兴奋。
他的胡茬刮过我的皮肉，好像一把匕首不停地在我身上划拉。
他的身影在我眼前起起伏伏，可我眼中的朦胧却模糊了他的脸，只听见一声声海浪般的声音在不停地交替。
起初，我是恐惧的。我的痛楚，如同那冷热交替的汗水一般，悄悄地，从我的身体里发芽。
我感到自己的意志，正与那个我交易给三太子的身体，慢慢脱离。
正从眼前的动荡中，躲进那一方怎么也看不清路的白雾。
可后来，疲劳与困惑占据了我的头脑。
我茫然的意念，不知不觉地，从那冰与火的撕扯中碎裂，连带着我的奢望也一同瓦解。
……
起身时，太阳已挂至中天。我揉了揉眼睛，喊了句:“张娘娘。”
可看了一眼青绿色的帷幔和身上的锦被，才想起自己已不在浣衣院。
换好衣服想出门走走，守门的婢女却看得紧，无论如何也不让我出去。
我便只能抱着膝盖，缩在床角，直发了几日呆。
起初的几日，三太子倒是夜夜都来。
我本是冷着性子，可躲无可躲，又怕不慎有孕，便只能软了些态度，求他撤了我的看护。
他本是顾虑粘末罕，怕他对我下手，但见我难得恭顺，便松了口，又怕我逃跑，便只允许我在小院周围散散步。
渤海人本是逐水草而居，开化定居也不过百十来年，虽是王公大臣，府邸也不过是个五进院落。
没有身份的侍妾，连主院也无法得入，只在后头寻了处稍稍近些的小院集中安置。
我本想着与其他侍妾攀近些，看看能不能讨要些避子汤药。
也不知是实在不信我，还是顾虑到我仍是筹码，三太子竟把我独押在一个小院，与最近的院落也隔出了两个街坊。
小院周围还昼夜不歇地围守兵，活像个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