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平时学起来不是很累,但复习的时候安蘭还是觉得有些吃力:这学期的马哲恰好卡住了安蘭的命门,安蘭自诩缺乏哲学的思维,故而并不期待自己能考多高的分,但求不拖后腿即可。还有城市林业、专业英语之类的学科更是让她愁云密布。
安蘭特地买了本中英辞典,准备考专业英语的时候翻阅,谁料需要的时候总是找不到需要的单词,还是将翻译题做得一塌糊涂。
回到宿舍,安蘭翻了翻从前上课时的讲义,看到自己想了许久也没拼对的fertilization等单词后懊恼不已,很想找个人诉诉苦,抒发一下专业英语考得不好的苦闷,可是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可是,我有安蘭啊。”安蘭突然又想到周琛说过的这句话,他面对何超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得意。
安蘭也不愿意总是做一个垃圾话回收站,她也想跟别人抱怨,只是那个人不是周琛。谈恋爱的时候,她一见到周琛,心里那些难过的情绪就下意识地掩盖,换上一张看上去心情不错的笑脸。
安蘭看着讲义,逐渐模糊,委屈劲儿上来:你也欺负我,还给我有重影!眼泪就这么往书上落,在纸上不断扩张,起初还是个圆点,越变越不规则,边缘像被虫子啃过似的。
好在植物学之类,安蘭倒是毫不担心。安蘭慢悠悠地考着考着,南京也入了梅。
随着入梅而来的,还有毕业的氛围。
安蘭本来没想看毕业晚会的,但她在宿舍都能听到楼下广场上传来的音乐声,实在受不了了才选择下楼走走散散心。刚走到广场边便看到一个白衣少年坐在舞台沿边,弹着怀里的吉他,唱着自己很喜欢的《少年锦时》。安蘭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听完了,像是很喜欢那首歌,但又说不出哪里喜欢。歌里的少年与她过往认识的男孩明明都不一样,但安蘭仿佛看到了周琛坐在台上抱着吉他的样子。安蘭眨了眨眼,她知道周琛并不会弹吉他,也不太会唱歌。
这天,刚考完气象学,安蘭就看到浏览器给自己推盐城龙卷风的消息。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发消息问程健:“你们那龙卷风了?你没事吧?”
对面却迟迟不回消息,安蘭一颗心飘飘摇摇悬在半空,愣是放不下。
许益清这时候来找安蘭确定车票;“我们考完马哲就走吧?你是两点开始考吧?赶五点的高铁来得及。我们那天先到武汉住一晚,可以去户部巷逛一圈。第二天我们早上坐动车到桂林。”
“好呀,都听你的安排。”安蘭此时并没有多少心思,加上许益清向来是做攻略的一把好手,安蘭便一切都说好。
买完车票和回程的机票,安蘭才看到程健回的消息:“没事,那是阜宁县,我们在亭湖区,挺远的。”
“注意安全哈。”
“嗯,谢谢。”
“暑假再约!”
很多次,安蘭与他人约定之后再约,可是这个之后总会变得遥遥无期,直至安蘭都淡忘了曾经的约定。安蘭最不喜欢这样无声无息地互放鸽子,然而她又没法子改变。安蘭不知道与程健是否还会再见面,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握不住许多东西。
考完最后一门毛概,安蘭与许益清便踏上了去往桂林的高铁。她想,也许在一趟自己不知旅途的行程里,抛开缠绕自己心绪的乱枝,自己便能放下许多得不到结果的事情。
去往桂林的高铁开了许久许久,久到安蘭在座位上越坐越觉得不适。
“我去个洗手间。”安蘭以此为由跑去车厢连接处站了站。她见窗外绿意葱茏,而自己却失了生机。安蘭觉得自己大学的时光,似乎好没有意义,成绩不上不下,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太坏。奖学金也拿过,也成了入党积极分子,但又显得有些空虚,仿佛一切都按着父母铺好的路在走,唯有那转瞬即逝的恋爱,倒是在父母期望的一切之外。
车窗外头小山坡的树上原是停留了几只麻雀的,却在安蘭望过去的那一刻焦躁了起来,次第飞远了。
“真不安生!”安蘭心里凭空叫了这么一声。
到武汉的时候,天还泛着些光亮。安蘭之前从未来过武汉,她对此处最大的印象,便是热干面。然而等她真正吃上热干面,武汉的一部分便在她心里开始坍塌:“是我的问题吗?我觉得这个面不好吃。”
许益清什么也没点,看着她:“我其实也不喜欢。”
最后,三鲜豆皮才算是把武汉在安蘭心里的面子找了回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俩人又急急忙忙跑去赶火车。到桂林的时候,恰值中午,日头正热。这是安蘭头一次离家这么远,心里有着些好奇,也有些期待。将行李寄存后,俩人便跟车前往龙脊梯田。安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山路蜿蜒与袅袅云烟,兴奋地跟许益清聊天:“你往那边看,那个村寨在雾里!真好看!”
司机很是健谈:“这是湿度太大了。前几天才下了一场暴雨,好多地方都有山体滑坡。你瞅瞅前面那不就是!”
安蘭探头看过去,前面的路上果然横躺着一堆山上冲下的土石,还与山体难舍难分地挂着一半,边上摆着个木头板子,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驾车注意”。
由于午饭只不过是几个随身带的面包,两人一到目的地便觉有饿意。预定的民宿伙食不便宜,她们放下东西便在寨子里找吃饭的地方,只可惜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安蘭时不时便见到当地的居民牵着马儿往上爬,马背上驮着些物资。
“你瞧那匹马,毛剪得可真像个西瓜头!”安蘭像是抛下了在南京的那些不如意。
许益清倒是二话不说便掏出了手机拍照。
最后许益清还是带着安蘭先爬去了观景台,只可惜天色不佳,大名鼎鼎的“九龙五虎”并没看到。许益清查看完天气预报便跟安蘭说,第二天的“七星伴月”日出也看不到。山顶有邮政的点,安蘭想了想还是买了张明信片,写了几句寄给周琛。
许益清不太能理解,忍了下终是没说话。
民宿的房间潮气很大,安蘭觉得连被子都是潮潮的,便把空调开了除湿档吹个不停。发完朋友圈,便有人跑来问安蘭:“你怎么跑那么远去了。”
“旅游嘛!反正放暑假了。”
“你爸妈知道吗?”
“知道,没他们资助,我也没这旅游的钱不是?”
“反正你凡事小心点。和谁去的?”
“舍友。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礼物。”
许益清从浴室出来正好听到“舍友”二字,便随口问了下,安蘭解释道:“我哥看到我朋友圈就问我情况,去了哪里,和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