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师兄连续几天都十分冷漠,我实在想不出他究竟气什么,又不敢问,好不容易才终于挨到宗门大会正式开始。
当日,他把手中那宝贝一样的扇子递给我让我在擂台下等他,趁着这样的好机会,我仔仔细细端详了扇子上的舒云,不知为何竟然莫名看出了神。这扇子他一般是不轻易拿出来的,而每回只要瞧见这柄折扇我都会心底一阵刺痛,故而我曾问过师兄这扇子的来历,可他却迟疑半晌,许是连自己也不知晓。
我正出神,突然听见身旁众人喧闹起来,待抬眼一看才发现自家师兄已经赢了比武,此时正悠悠然端立于擂台之上引得万众瞩目。
“师兄威武!”
我激动的蹦跶起来,可惜自己是人群中最矮的,声音还未传近就已经被淹没于人潮之中。这是我头一回发现,原来我和他之间还隔着无尽山海。
“他是你师兄?”身旁突然有人问。
我寻着声音瞧去,不知什么时候身侧竟然站了一位春风般的明朗少年。
他冲我爽朗一笑,说:“你师兄很厉害,不出意外的话这届比武大会应该无人是他对手。”
我瞧见他是诚心夸赞,便收起折扇应了句:“多谢,借公子吉言”。
他抱拳,说:“我叫项祁遇,是遇林派的弟子。你叫什么?”
我迟疑片刻,答:“灵之”。
听罢,他笑一笑,突然递了串糖葫芦给我,说:“这是我方才偷偷下山买回来的,分你一串。”
我谨记着师兄的嘱咐,不敢随便接旁人的东西,于是摆手婉拒了他的好意。
眼看他正欲说什么,我耳边却传来师兄的声音,原来他今日的比武已经结束了。
师兄冷清清看了项祁遇一眼,然后向我伸手,说:“走吧。”
闻言,我转身对身后少年摆了摆手道别,然后一路小跑奔向师兄与他一同离去。
又过了几日,师兄一大早就去参加第二场比试,而我日上三竿时还睡的死气沉沉,等醒来之后去他屋中瞧了一眼才知晓他已经出门了。
正无聊时,远处飞速跑来一只金被银床,而小猫身后也飞速乱出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我定睛一瞧,正是前些时候与自己说话的项祁遇。
他见了我也是一愣,然后突然回神,急忙道:“快帮我拦住这个小东西!”
闻言,我匆匆上前挡住小猫去路,两人来回奔走花费好一番功夫才终于将小东西给逮住。
尽管小东西一脸不情愿,但终究还是逃不过被他狠狠“蹂躏”一番的命运。
随后,他开朗一笑将小猫递给我:“摸摸?手感很好的。”
我试探性的把手伸到小猫脑袋上掠了一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算是彻底被这毛茸茸的小东西给勾去了魂。
这一来二往,我与项祁遇逐渐熟络了起来,一直攀谈到日暮时分才终于依依不舍把猫儿还给他然后目送一人一猫逐渐远去。
之后的几日,他见我实在喜欢那只猫儿,于是几乎每一天都会抱着它来陪我打发时间,有时候甚至还会送来一些他偷偷溜下山买来的糖人和蜜饯。虽然……偶尔也会带着脑门儿上被自家师傅敲出来的红肿印子一脸愁苦的出现。
大会结束之后的某一日,少年意气风发,说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宗门闯荡江湖去了,然后兴高采烈与我描绘着自己仗剑天涯的模样。
末了,他突然抬头问我:“你想不想与我一同去闯荡江湖?”
听见这话时我愣了一愣,不禁回首看向师兄的屋子。
项祁遇走后,我做贼似的伏在师兄房门外张望许久,怎么都不敢进去。正抓耳挠腮之际,屋内突然传来声音:“再站一会恐怕要被当成贼了”,师兄冷清清的说。
我缓缓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慢慢悠悠踏进屋去。
“师兄,我……”
“听见了”,他漠然问:“当真这么想下山?”
“想!”说这话时我语中难免有些落寞,自己从小就被送上灵和山修行,连这人间长什么样都没看全,要说没有一点好奇是不可能的。
“师兄,你就让我下山吧”,说罢,我拽着他的衣袖眉飞色舞道:“师兄你想想,我此番下山也算历练,顺便再惩恶扬善、行侠仗义,届时我若在江湖上混出了名头,成为人人敬佩的女侠,那你和师父师娘还有灵和山的各位师兄师姐们面上也有光嘛,对不对?”
听完这话,他冷清清瞧向我,问:“你可知为何我们平日里都不愿意带你下山?”
我撅了噘嘴:“你们只会欺负我,不带我下山自然是不愿意带呗,哼,想必是嫌我累赘拖了后腿。”
闻言,他敲了敲我的脑袋,“你是这么想的?”
见他没有要松口的意思,我继续噘着嘴坐回木椅上,抱怨道:“凭什么你们都能下山就我不能?天天在山上待着,还要被逼着练剑,手都快起茧子了……”
他听见这话之后并未回应,只淡淡的说:“回屋休息吧,我乏了。”
我瞧着他这冷漠的模样,一时间也气上心头,起身就回了自己卧房里去,然后将自己关在屋里许久没见他。
回灵和山的这一天,屋外突然开始下起大雪,我往窗外探头一看,发现他正站在皑雪之中淡淡瞧着远处,几叶寒梅落于他肩头,将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衬得格外柔和。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我瞧见他若隐若现,像天上下凡来体验人世的神仙,仿佛下一刻就会回他的云端去。恍然间,我竟莫名有一种与他相识已过千年的错觉。
许是察觉到我正在看他,他略微回首,那一瞬间我突然心尖一痛,不知不觉间竟然掉下眼泪来,可就连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这样,只是觉得有什么刺进了心里,像刀割一般疼得直发晕。
回首瞧见我,他也恍然一愣,然后淡淡的说:“看够了就赶快收拾行李,今日该回灵和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