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胆子做,没胆子面对我?你以为你能一直躲着我吗?”
我后退两步,满眼警惕:“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二太子就在外面。”
他气得将我推入草丛:“我还真是蠢,竟然又救了你一次。”
“怎么,这才几天?张口闭口就离不开二哥了?”
我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只警惕问:“救我?你刚刚不是想要杀我吗?“
他冷笑一声:“我想杀你?在这么个池塘里淹死女人,你就是这么看我?“
听他一说,我的心便凉了大半。
既然他是救了我,那方才又是谁要害我?
除了五姐,我并未得罪过谁。
难道是十九姐真和粘末罕说了,是他派的杀手?
若真是他,这次不成,一定还有下次。
我胸口一塞,推开三太子便要出去,三太子见我失神,抓着我不肯放。
“粘末罕已经派人杀你,你还要说自己不知情吗?“
既然已经撕破脸,我便也不再顾忌,甩开三太子的手便往外走。
他被我的无礼触怒,低吼一声:“郑嘉元!你敢走?!“
我的脚步未停,又被他绑住双手。
“你要是以为自己攀上了二哥,就能一劳永逸,那是痴人说梦。“
“二哥从来不会争我的东西,更不会留别有用心的女人。”
我知晓自己在他心中,已成不择手段、两面三刀之人,却也无意扭转。
便只冷声应:“三太子的嘱咐,我记下了。“
“若是没什么事,还请将我放开。二太子还在等我。“
他的脸色沉得更深,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有些失控。
我正想着如何将他摆脱,一个人影,便突然冲入我和他之间。
突然被松开,我险些立不稳,重新站定,偏头去看。
才见一个鬓发凌乱,眼眶凹陷,头上裹着灰黑麻布的女人指着我笑。
“落水狗,落水狗!”
这声音,居然是五姐。
她的面目虽被淤泥抹住,可轮廓依稀还是能看出她的影子。
前些日子听说她醒了,我还担忧了一阵,生怕她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等了几日,却是毫无动静,原来竟是疯了。
她曾那么不可一世,不过数日,竟沦落成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婆子,人生起落还真是令人唏嘘。
我虽与她不对付,但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何况她已然疯癫,也算是保全了我们。
到底是同宗同源,不忍她被如此作践,便将她扶出草丛,交给许太后。
只是刚拨开草,她便突然发了疯,眼看二太子正站在岸边,突然就将二太子推入水中,拍掌大笑:
“落水狗,落水狗!“
三太子从草丛中走出,见五姐发疯,便喊人将她拿住。转而去拉二太子。
二太子爬上岸,甩了甩浑身的湿漉,反宽慰起三太子:
“不过是落个水,没什么大事,她毕竟伺候过我,如今已然疯了,就不要计较了。”
昌平哥哥曾说二太子宽厚,在吴家寺的侍候未见得。
燕都以来,才发现果真不假,也不自觉庆幸,自己为他挡的那一箭,终究算是赢了。
……
因水比预期的要深,床褥衣裳尽数被浸湿。
过了泽塘后,大军便原地休整,翻晒起衣物。
在燕都时,渤海人倒是为我们备了一套换洗的衣物,只是过了水,根本无法换上。
而我们也不愿在人前更衣,只能勉强穿着湿衣,等着日头烘干。
白日阳光不够,晚上又生火继续烘烤。一直到后半夜,身上才渐渐回温。
只是衣物混着泥块,经火一烘,倒干得像块面饼,不仅硌地难受,还散发着点点腥臭。
我们捂着鼻子躺下,总觉背后被什么东西顶着,左右翻动,怎么也找不到舒服的姿势,便索性坐了起来,趴在膝上假寐。
如此过了两三日,总算将近赉州。
二军本是先行,只是刚上路没多久,十四姐便病了,乌独卜担忧她的身体,便下令放缓了行程。
我们一路顺遂,马蹄又快,刚过赉州便赶上他们,两军便一道并行。
沿河驻扎不久,探路的兵士便回禀说发现了一座寺庙,山上竟还有两个温泉。
我们连日赶路,多有狼狈,难得有处活水,二太子便再次下令,以寺为中心扎营。
寺庙建在一座山坡之上,高高低低的暗红色,在周遭的一片绿中显得格外晃眼。
走近一看,寺墙上的红漆多有斑驳,还有一些盖上了厚厚的青苔。
抬头去看,捶拱横梁上倒是画着一些花鸟鱼虫,只是纹路不是郑式,更似贺氏。
我们刚进门槛,探查的兵士便来禀告,温泉位于寺的北面。
二太子点了点头,下令兵士用帷幔将温泉隔了隔,分出男女两处浴池,又特允了我们几个女眷占用后头的一处小泉。
北行以来,多有狼狈。淋雨、涉水、滚泥潭也只能擦擦身。
在燕都时,二太子虽恩赏过我们洗漱,可当时忙着与十九姐互换讯息,也没来得及。
前些日涉了水,身上更是难以忍受。
眼下有了二太子的庇护,也不必担心兵士与三太子会有什么无礼的举动,便放下心来,洗个干净。
身子洗净后,我们又将衣服也洗了,铺在旁侧的乱石之上,等待着烘干。
套了衣服,躺靠着着石头,将长发也铺洒开晾晒。
我的胳膊肘枕着石楞,整张脸贴住手侧躺着,任由午后的阳光将我罩住,突然有了难得的放松。
许是累了,又或是松弛的滋味实在久违,我竟趴在石头上睡了过去。
睡梦中,只觉得天地越发逼仄。
脖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勒住,呼吸越发难以为继。
憋到极限,不得不睁眼,才发现自己正被人用布条勒着。
因是斜挂着,力道又大,大抵是个男人。料想又是粘末罕的杀手。
我手边没有防身器具,挣扎了几次未果,便只能假意投降。
“你是国相的人?“
身后那人一听,愣了会儿,却未停下。
我便又说:”告诉粘末罕,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我愿意做他的探子,留着我比杀了我更管用。“
那人犹豫了下,果真停了。
我扑到地上,疯狂咳嗽,待呼吸平静一些,才发现身后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左顾右盼,发现张娘娘她们都已不在帷幔之中,便只将长发随意捆住,趿拉着鞋便全力外逃。
因为二太子严令,后院除了门口的几个看守小兵,几乎不见人影,我便往前院去找。
通往前院的小道有些陈旧,凹凸的石块大小不一,长了苔藓又更加湿滑。
我本没套好鞋,一踩上去便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右侧栽去。
本是以为会撞到地,更差的再滚两圈,没想直撞上了一堵墙。
我再一抓,便抓到两只胳膊。
再一抬头,竟发现是三太子。
本就惊魂未定,见了他更吓得大叫,推开他便横栽在地上。
他往前走了两步,似要扶我,我只撑着地面后退,喝止他:“别过来!“
刚摆脱豺狼,又见恶鬼。
也不知我们前世到底有什么冤仇,这辈子总要在我最不愿见他时碰见。
他见我神魂未定,也没苛责我,只是不顾我的推拒,执意蹲下身,去抚我的脖颈。
我忙将衣物拉紧一些,躲开他的触碰。
他便拉下脸,抓住我问:“已经第二次了,你还不打算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