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那就你来说，你不是她的母亲吗？她的死活可全在你的手里！”
张娘娘浑身晃动，整个人哆嗦起来，跪在地上一遍遍哀求三太子，可三太子的手劲却越发加重。
我喘不上气，面色涨红起来，眼睛也开始疼痛。
张娘娘泪如滚珠，眼看我受苦，几乎就要松口，我艰难地晃动手掌，示意她不要妥协。
她便忍着心痛，锤着胸口哭嚎。
“我们只是看外头动乱，不想坐以待毙，难道这也有罪吗？“
“三太子要是非要给我们定罪，又何必强行逼供，直接将我们一块儿杀了，也省去这番折磨。”
三太子不信，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我摆动着双脚，感到自己的胸口好像被大石板压住，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跳出来，闷疼到极点。
张娘娘与辛姐姐挡在我身前，想要拉开三太子的手。
可他的手劲太大，任谁也无法撼动分毫。
最疼时，我是想要挣扎的，可发现自己使不上一点力气。
到了后头，便索性任由他发泄，不再做徒劳的努力。
这不是我预期的结果，甚至可以说很意外。
在即将了断的这一刹那，我才明白：原来我的内心深处，并不真的相信三太子会杀我。
我不知道这样的自负源自于哪里，又从什么时候开始滋长。可现在看来，我错得离谱。
以这么不体面的方式离去，实在令我不甘。可我对自己说：我真的尽力了。
我抓住了命运所给予的每一丝希望，但也有太多的事情，总是超出人的预料。
我的双手从三太子的手上放开，余光看着地上的张娘娘她们，心中想着：就这样吧！而后妥协地闭上眼睛。
我幻想着一切磨难就此停止，我会回到最开始的位置，看到母亲与春娘。
可这一切预想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乱。
“元术可，你在干什么？！”
二太子突然闯入，将三太子的手打了下来。
他将我接到怀中，拍着我的脸颊问：“你没事吧？”
我脑中发蒙，剧烈地咳嗽，整个人蜷缩到一块儿，什么也说不出。
三太子一步上前，指着我控诉：“这个女人早就知道粘末罕的计划，却一直瞒着我们！”
二太子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坐在我的身边，轻声问：“元术可说的可是真的？”
我捂着胸口，滚烫的泪呛进喉咙，好半会儿才能发出声音。
“我没有，我怎么解释三太子都不听。我只是一个阶下囚，连粘末罕都没见过几面，如何能得知他的计划呢？”
我吸着鼻子哽咽：“我知道三太子素来不喜欢我，是我笨、是我蠢，可那些我没有做的事情，真的不知道如何承认。”
我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些话，又微微啜泣起来。二太子听完，眉宇间不由得露出一种同情。
“元术可，我看你多虑了。不过是几个女人，哪里有你说的能耐？何况她要是想要逃跑，昨日又为何要救我？”
可三太子的眼神却冷如钢刃，几乎要将我剐了。
“二哥！她要真是粘末罕的探子，我和你早晚死在她手里，你忘了粘末罕是如何背叛阿爹的吗？！”
二太子没有听进，反而喝止一声：“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三太子不服气，又喊了句：“二哥！”
二太子只将注意力转向我： “你为我受伤，元术可却险些将你杀了，为了弥补你，我可以许你一个请求。你有什么想要的？”
十九姐之前便提过，只是没想到二太子会这么快提起。
我的唯一所求便是放我们离开，可这牵扯到两国纷争，就算是二太子也无法背着他们渤海的皇帝，私下决定。
我低着眼，眉头紧紧地揪在一起。
二太子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扫了一眼张娘娘她们便说:
“张妃、宁王妃，还有你妹妹，都是宁王记录在册的亲眷，即便是我也没有权力放她们自由。”
“但你本不在内宫记录之上，我可以放你自由，就当是你救我一命的谢礼。”
我没有想到他会给我这样的选择。
可我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我的确是心动了。
对于一个数次濒死，就在刚刚还差点死于窒息的俘虏，自由两个字实在太有诱惑力。
只要我接受了，眼前的噩梦便会全部终止。我会忘记发生的一切，而后重新开始。
可我又看到辛姐姐与嬛嬛的眼泪，我记得对五哥的承诺，浮动的心便又软下来。
哪怕我走到天涯海角，一想到他们还在某个地方受苦，被凌辱，被欺压，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安生。
想了想，我便轻轻摇头:“我不能离开她们。但我希望二太子帮我放两个人。”
二太子望着我:“但说无妨。”
“一个郑璎珞，我的十九姐，也是粘末罕的侍妾。“
二太子皱起眉头，有些犯难：“她既是粘末罕的侍妾，便只能由他处置。”
“何况刺杀案情未明，若真与粘末罕有关，若是由我放了她，粘末罕怕也是不会饶恕。“
我本也觉得十九姐脱身的机会不大，只是应着她的意思搏一搏，如今被拒，也并不意外。
二太子便又接着问：“另一个呢?“
我撑起身，说得仔细：“另一个是我的婢女，名叫知夏。她可能在粘末罕军中，需要二太子帮我找找，如果她还活着，还请放她自由。”
“你要把这个机会让给一个婢女?”
我点了下头，我们因为身份所限，无法自由。
但知夏不同，她还年轻，还有机会从头来过。我是她的主人，也是她的姐姐，无论如何也要帮她。
二太子有些难以置信，直追问我：“这世上，可没几个人能得到我的承诺。你就不为自己求吗？”
我舒展开眉头，回应他：“知夏是我的家人，与张娘娘她们一样重要。不过，除了知夏，我还有真一个不情之请。
他望着我，示意我继续，我便吸了口气说：
“我手脚笨拙又满身是伤，恐怕侍奉不了三太子，还请二太子收留我，并护我们一路周全。”
我知道这话定然会得罪三太子，但眼下我与他的关系已恶劣至极，想要摆脱他，也只能是借由二太子的口。
二太子摸了摸胡须，犹豫一瞬，但并未耗费许久便做了决定。
“元术可，我看你也不是很喜欢她，我回头再给你送几个女人，她就暂且留在这吧！”
三太子的眼风几乎淬火，如果不是隔着二太子，或许他会直接将我杀掉解恨。
可犹疑了一瞬，他却突然笑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