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你看师娘给我新做的衣裳!”
一大早,我探头探脑寻了自家大师兄好半天,最后终于在后园里寻见他,于是迫不及待转了个圈向他炫耀我身上的一袭青衫。
他放下沾着泥土的花束起身拍了拍手,说:“好看。”
我的师兄年方二六,是整个宗门里最俊俏也对我最好的人,喜欢舞刀弄剑,也喜欢种花种草,还有一把当作宝贝珍藏在木匣子里的折扇。
我初入灵和山时年幼胆大,见他长得俊俏,于是总趁着他午间小憩的时候扒在窗棂外偷看,结果有贼心没贼胆,他一抬头,我一愣,紧接着就咣咣当当从窗沿掉了下去。听见动静后,他急忙伏到窗边来看我,然后手摇折扇调侃了我几句,那一笑比山间泉水还甜,以至于我至今仍会梦见当初那个说话时语中略带责备而面庞却温柔至极的清冷少年。
回过神,我偷偷暼了他一眼,他正好回首,四目相对,又是一笑。
“师兄……”,我扭捏道:“听说师傅准备派你去参加宗门大会?”
我一问他就知道我在动什么心思,于是擦了擦刚洗净的手走过来敲了敲我的脑门,说:“明日出发,还不快去收拾行李,晚了我可不等你。”
“谢谢师兄!”说罢,我兔子附身一样飞速奔回自己的房间匆匆忙忙把行李打包妥当。
第二日的时候,我正睡得酣畅淋漓,却突然被谁捏住了鼻子不得已惊醒过来,于是睁眼一看,原来是他来喊我出门了。
他把我背上歪歪斜斜的行李扭正,说:“睡觉都舍不得把如此大一个包裹摘下来,真有这么想下山?”
我揉了揉眼睛轻车熟路趴到他肩上,迷迷糊糊答:“想……山下的糖葫芦好吃,拨浪鼓也好玩,还有人胸口碎大石,不像在山上,每天都要被师傅逼着练剑,还要被师兄师姐们欺负……”
说完这话,我听见他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后,我伏在他背上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下山时,我听见不知哪位师兄还是师姐扯着嗓子说:“大师兄你又惯着她!”
听见这话时我困得睁不开眼,只能在心里生气,暗骂这些师兄师姐怎么又唠叨。再之后,我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经来到此次举办宗门大会的九阮派,刚睁开眼就瞧见师兄正拿着个果子边啃边看从半途买来的话本子。
见我醒了,他没说话,只是扔了个果子给我,然后起身出门离去,没过一会儿又端着一些热乎饭菜进来,之后就没再理我了,只继续沉浸于他手中那厚厚的话本子。
“当真这么好看?”
我伸着脖子凑过去,却被他抬手一把挡住眼睛,然后冷声说:“赶紧吃你的饭。”
“哦……”我只得悻悻退了回来。
宗门大会三天之后才正式开始,可是这两日各个宗派之间已经硝烟味十足,谁“不经意”撞了谁一下,谁“不小心”踩了谁的脚,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这不,我刚塞了两口饭到嘴里就听见门外突然喧闹起来,而我这人生平好奇心最重,有热闹是必然要去凑一凑的。
师兄见我嘴里还鼓鼓囊囊就一副心急模样扒在门上看热闹,一时间也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只好任由我去。
我正看的起兴,却听见身旁有一道甜甜软软的声音传来,我侧目一看,原来是九阮派的人。
瞧见我腮帮子鼓的像个球,她也愣了一下,一时没忍住竟然笑出声来。
遣散门外闹事众人,她径自往我师兄走去,紧接着盈盈一笑:“想必这位就是灵和派的白鹤公子了?”
师兄起身微微颔首,淡然问:“姑娘是?”
那人面色一红,竟不说话了。身后丫鬟见状笑着替她应话,说:“我家小姐是九阮派掌门之女九绛梨,同时也是此次大会的主持者。”
话音方落,九绛梨自顾自坐下与我师兄闲谈起来,而我叼着果子斜在门上听二人相谈甚欢。
等日暮时分,她终于起身道别。她从身我旁路过时,我偷偷打量了几眼,见此人面容姣好、落落大方,因而一时没忍住看直了眼。见状,师兄也叼着个果子斜靠至我身侧,问:“真有这么好看?”
我点点头:“真有这么好看。”
听见这话,他漠然转身回了自己屋子去,只留我一人依依不舍倚在门上继续张望那道早已远去的婀娜身姿。
晚间,我分明已经睡着了,却忽感身上一凉,待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结结实实撞在了他怀里。
他叹口气把自己身上的斗篷拽下来放到我身上,说:“你这梦游的毛病回去以后我须得好好治治。”
我困意正浓,哪听得进去他说什么,只像个软柿子一样粘到他身上,敷衍道:“是是是,师兄说如何就如何。”
躺回床上后,我正欲入睡,而屋外却又突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我自小怕雷,这一折腾反而睡不着了。
“师兄?”
我敲了敲屋木,问:“师兄你睡了吗?”
许久,隔壁屋子却没有半分动静。
我以为他睡了,也不再打扰,只自顾自拽了被子将脑袋捂住。正想着如此电闪雷鸣的长夜该如何熬过去,却听见两屋之间的墙木传来轻微声音。
我揭开被子抬头一看,只见墙上灯光左右闪烁,然后赫然出现两道修长的手影伴着雷声上演了一出啼笑皆非的手影“大戏”。
待好戏落幕,他问:“还怕吗?”
我摇摇头,答:“不怕了。”
随后,我终于沉沉睡下。师兄最会哄人,这是我自小就知道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睡醒就听见隔壁传来悦耳的声音,于是收拾好衣裳趴到门上一看,原来是那位好看的姐姐又来找师兄说话了。
我估摸着两人一时半会儿应该也聊不完,便只能自己出门去四处走一走瞧瞧景色。
九阮派山中风景确实不错。尤其是那一片一片盛开的白梅,远远看去实在赏心悦目,故而这一看就看去了两个时辰。等看的差不多了,才发现午时将至,肚子早已饿得不行,于是扯着步子匆匆忙往回走,隔老远就看见师兄正倚在门上远远的瞧着我,可是等我走近之后他却不说话,只默然转身回了屋子摆开刚送来的饭菜自顾自吃起来。
我向他屋子里张望片刻,问:“那位姐姐呢?”
“走了”,他淡淡的应一句。
我也不再多言,只露出几分失落。
他瞧我一眼,说:“你倒是当真喜欢她。”
我听出他语中带着微愠,却并未过多在意,只没心没肺往嘴里扒拉东西,说:“灵和派的师姐们我也一样喜欢啊,都喜欢。平时我总追着她们看也不见你说什么,如今却又是生的哪门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