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巧,想来这样安静的太医院也是难得,偏叫她头次便撞上了。
“看来今日的药是拿不着了,素秋,我们回吧。”
允婵与素秋正欲离去,便听院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允婵和素秋急忙回头,只见一位身着女官制服的妙龄女子风尘仆仆地跑进来,一双素手麻利的掸了掸身上沾染的浮灰,看她的年纪与自己相仿,应该是太医院当值的医女。
那女子瞧见眼前的两人,留意到为先的人穿着打扮虽素净,气质却是清新脱俗,能在这后宫行走的除了宫女便是后妃了,那女子对眼前人的身份也猜了个大半,不过她自进了这太医院以来,一直在院内打理一些琐事,除了给后妃送药之外外出的次数屈指可数,与她而言,这后宫里的主子都是活在旁人的嘴里,封号位份她常听,可真见了真人她可是一个都不认识。
素秋见这女官一脸为难的样子,一眼便瞧出了她的难处:“这是緑葑阁的瑾贵人。”
那女官瞬间了然:“下官见过瑾贵人,贵人万安。”
“不必多礼。”允婵笑道。
“下官不知贵人到此,失了礼数,请贵人恕罪。”
“是我不请自来,打搅了女官,不知女官芳名?”允婵亲和的笑问道。
“回贵人,下官许霓裳,是太医院的医女。”
“霓裳…”允婵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阑珊玉佩罢霓裳,相对绾红妆…你的名字可是出自此处?”允婵听她说出自己的名字脑海里这句前人的诗句便一涌而出。
“…回贵人,下官的名字是师傅所取,有何出处下官并未细问。”霓裳听允婵问起名字的出处,让她心中不禁一沉。
允婵见她似有隐情的模样,心中不禁好奇,女儿的名字不由父亲取而是由师傅取,觉着有些不合常理,但毕竟是初次相见,又怕触及到她的私隐,便没有细问。
“是这样的,我宫里的宫女不小心受了伤,今日叨扰是想讨些治疗烫伤和跌打损伤的药,可我今日未见太医,不知许医女能否替我取些药?”允婵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太医不在,她只能将希望放在许霓裳身上。
“是。放在平日里,小主不必亲自来这一趟,差人传唤一声便是,可今日实在事发突然,太医院抽不开人手,怠慢小主了。”
“无妨,我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急着这一时半会……既然宣了所有的太医,想来是十万火急的事,看来我确实是深居简出,竟半点消息也不曾听见。”平日这后宫的风哪里有消停的时候,就是那个宫里少了块砖缺了块瓦,一盏茶的功夫也众人皆知了。
“下官官职卑微,只知道太后娘娘传了懿旨,急召了所有的太医过去,具体所为何事并未透露。”多做事,少说话是她在宫中这些年中悟出的道理。
允婵也不在意,发问纯粹是因为好奇,其实转念一想,知道的事多了未必是好事。
允婵浅笑:“偌大的太医院只得许医女一人,想来琐事繁多,还请医女替我取了膏药,我这便不叨扰了。”
“是,贵人稍候,下官这就去取。”说完便向那众多药柜中的一个走去,熟练的从中拿出两个小瓷瓶折返至允婵面前:“贵人,白瓶是活血散瘀的,褐瓶是清热消肿的,皆是外用药,敷在患处,一日两次即可。”
素秋从许霓裳手上接过那两瓶药:“多谢许医女。”
“如此,有劳了,素秋,我们回吧。”
“恭送贵人。”许霓裳行礼道。看着苏允婵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对她生出几分好感。她日日都能从旁人嘴里听见议论后宫嫔妃的闲言碎语,不过大多是哪个宫女因为沐浴的水冷了些被主子掌嘴二十赶去了浣衣局,又或是哪个宫的宫女办差不力赏给了哪个太监做了对食,诸如此类的太多太多,她们身在宫中如同蝼蚁一般,低声下气只为保全性命,可紫禁城是最不在意人命的地方,有权有势的谁会在意一个小宫女的性命,她们从来只在意自己。
允婵一回绿葑阁,莫雯便跑上前来:“小主可算回来了,襄贵人在内殿等着小主呢。”
“絮姐姐来了?”允婵不禁疑道,絮姐姐此时盛宠难却,该是不得空来我这的。
“是,小主刚去太医院没多久襄贵人便来了。”
“素秋,你将药给茱儿送过去,叫她休养几日不必急着伺候了。”
“是。”
不知怎的,允婵心中生出几分焦躁不安……
刚进了内殿,陈絮匆忙走上来拉着允婵的手。
“我的好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陈絮声音里是难掩的急虑。她听了风声便马上往这边来,好巧不巧的她竟不在,她边等边不自觉地胡思乱想,心中也越来越着急,额头上不自觉地蒙了一层细汗,手里的绣帕也已经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姐姐这是怎么了?”允婵还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被眼前人眼里的焦虑映的晃了神,絮姐姐的性子不是这样不稳重的。她的潜意识里跑出来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方才在太后宫中,得知安婳公主造歹人行刺,受了重伤!”
允婵仿若明白了什么:“难怪今日太医院无人值守…伤势如何?那刺客可抓到了?”
“我便是来问你这件事的。”陈絮道。
行刺公主的刺客与她能有什么关系?
“我听下人来报,护城军的人赶到时只有一个叫苏允决的人与公主在一起,如今人已经收押了,方才皇上说要亲自审问,我曾…”陈絮话还未完,允婵的脸色已然变的有些苍白,她不必再说,允婵已经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她的眉头紧锁,像是起了褶皱熨不开的细绸,硬生生的毁了一块难得的好料子。
允婵垂着首,思绪翻转却始终不发一言,陈絮被她耗得越发着急起来:“若真是你弟弟你当如何?行刺公主可是大罪啊!况且皇上与太后对安婳公主的宠爱人尽皆知,这罪名若是坐实了,别说他一人的性命,便是连坐了苏家满门也是使得的呀!”
允婵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可远在泉山的阿决怎会与行刺公主之事有所关联?他甚至连京城都未曾进过。
事出突然,眼下紧要的是要弄清楚来龙去脉才是。
“絮姐姐,你可还听闻什么吗?”她好像回过神一般,一把握住陈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