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糟蹋的滋味怎么样,三太子是出了名的冷血,你在他身下不好受吧?
哦,对了,你还没有出降就成了残花败柳,这辈子怕是只能跟着这群野人了!”
我停住脚步,气得一巴掌过去。
“皇后怎么会教养出你这么一个疯子!"
"怪不得五驸马,会伙同渤海人将你卖了,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公主。”
她被我的话激怒,整个人疯了一般挣扎起来。
我不想听到更多污言秽语,便将她的上衣一角塞入她的嘴中,终于偷得些许安静。
我倚靠在阑干的另一侧,忽然感到眼眶有些酸疼。
我没期待过她能不计前嫌,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恶毒到这个地步。
要是她肯帮我说一句好话,我现在或许就不会被困在三太子身边。
就在方才,她竟然还想杀了我,简直该死!
更可气的是她那些诅咒一样可怕的话。
令我不禁担忧:万一我真的被捆住,永远也无法摆脱渤海人,我该怎么办?
可如果我真的回到了故土,又真的有人会愿意,娶一个被渤海人作践过的女人吗?
我揉着脑袋,又被熟悉的逼仄感裹住。
身后的夹门不知何时开了也没听见。还是二太子站在我的身边,我才从思绪中惊回过神。
“这是怎么回事?”二太子突然问。
我惊诧回神,赶忙去解五姐的腰带,边解便凑到她耳边嘱咐:
“你应该不想二太子看见你心如蛇蝎的一面吧?“
“要是在他面前失宠,你就会成为谁都能踩上一脚的低等俘虏。”
五姐将指甲抠进我的手腕,瞪着我的眼几乎要跳出。我咬着牙,将她送回二太子身边。
“五姐小时候患过癫疾,以为治好了,刚刚不知怎的就发作了,我怕她伤到自己,只能把她绑了起来。”
三太子看我一眼,一本正经地附和:
“癫病可不好治,万一睡梦中惊起,伤到二哥怎么办。二哥,我看你不如换个女人吧!”
五姐的双眼登时放大,忙搂住二太子的胳膊。
“她胡说的,不是什么癫病,就是我俩小打小闹而已。二太子不会真的舍得抛弃我吧?”
说着又强行挤出几滴泪水,倒真的我见犹怜起来。
二太子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笑。“兄弟姊妹之间难免有打闹,我小时候打得更凶!”
“不过你身体弱,就不要站在这里吹风了,进去休息一会,很快就到岸了。”
五姐扶住额头,无力地倒在二太子怀中。
“刚闹得紧,现在好像没什么气力了,要劳烦二太子带我进去了。”
二太子开怀大笑,将五姐打横抱起,便消失在船屋之中。
我呆立在三太子身侧,几乎将脑袋埋进领子。
他托起我的脸,左右转了转,问:“她打你了?”
我点了点头,嘀咕着:“我也没吃亏。”
他却阴阳怪气:“她的脸都被你打肿了,还被绑成那样。你们郑国公主的温柔贤淑,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我破罐子破摔,反将他:“我早就说过,我是所有公主中最不像话的一个,五姐是才名最盛的。“
“你要是喜欢她那样的,回头让二太子重新给你赐一个,你放我回去,也不堵你生气,不是两全其美吗?”
他只将手穿进我的发鬓,使我仰头看他:“你想都别想。”
……
二太子押解的俘虏,虽比乌独卜与赛里布押解的二军多出许多,但左右不过三四百人,午后时分便已全部渡河。
天气晴好,又一路无阻,二太子便整顿人马,全速奔行。
我虽会骑马,却从未长途奔波,何况又是大病未愈,颠得浑身酸痛。
等到大军终于扎营,我早已精疲力竭。
后备的士兵就地扎起帐篷,准备餐食,忙忙碌碌又过了大半个时辰。
三太子命我去收拾帐篷,我便得了特赦一般钻入帐中,学着知夏的样子将床铺叠齐整。
本想着再收拾收拾书案,奈何眼皮早就耷拉下来,便趴在床边眯了一会儿。
只是这一眯眼竟就到了天亮,连什么时候爬上床的,都完全记不得了。
好在三太子醒得早,并未有机会奚落我。我便快速收拾好,又重新裹好被子,等待兵士拆帐。
接下来的几日,大约都是如此,除却刚出发的几日尤其难捱以外,后面的几日稍稍能适应一些。
而三太子看我累到崩溃,也并未过多为难,基本是清醒时赶路,其余时间都在昏睡。
这日,因为探子通报河北有盗匪出没,我们不敢贸然赶路,便提早落脚。
用过晚饭后,我便依旧回到帐中收拾床铺,兵士又抬进来一个木箱,放在书案旁。
我擦了擦书案,便将那箱子打开,里面齐齐整整放了小半箱书。
都是《孙子》、《吴子》、《齐孙子》、《司马法》之类的兵书,还有一些抢来的笔墨纸砚,竟都是郑制。
我随手翻动了下,将边角卷起的几本书拾掇出来,叠放在案上,心中却在嘀咕:难道三太子能看得懂郑文?
位份高一些的将领都会说一些郑语,可三太子的郑语是他们当中最好的,能说会写。
是他的身边有郑人先生教导?还是说他曾经久居郑地?不知为何,这个想法竟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我甩了甩头,又齐整地摆上笔墨,正想去拿砚台,便见下方压着我那本《左氏春秋》。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拾起,发现边角比一月前要毛糙许多,显然是他经常翻动。
敌国将领熟读我大郑的兵书,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刚想将它收入腰带,三太子刚巧就掀帐进来,看见我偷偷摸摸的动作,免不得又压低了眉眼。
“你在干什么?”
我将《左氏春秋》从腰间掏出,又整整齐齐放回案上:“看到我的书,便习惯地塞到腰间,一时没改过来。”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本书抖了抖:“你的书?难不成你还真的能看懂不成?”
我按住他的手:“你轻点!这是旧书,装订的线本就脆弱。”
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逾矩,便往后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