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揪着裙摆，极其缓慢地走向他。
昌平哥哥也赶忙起身，朝三太子行礼:“他们只是想要帮我包扎而已。”
三太子沉默了一会，倒未追责，只是沉声说:
“我和习尼烈交代过，从这里到黑水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们。乌独卜他们已经准备好，你们该启程了。”
昌平哥哥站立起来，再行了一礼，回身帮张娘娘她们拿住包袱，便往外走去。
我追到帐门口，一直见昌平哥哥他们上了马车，消失在两侧的树荫之中，才停住脚步。
回过身去，见三太子正立在马边等我。便快步回来，向他道谢。我本就心存顾虑，没想他已替我安排周全。
塞里达和乌独卜自然无法信任，但三太子既然交托了习尼烈，又有昌平哥哥看顾，想必是安全的。
三太子眉头舒展，看着心情不错。见我走近，便伸手来探我的额头。
“烧退了？”
我点了点头，他便又收回手：“命还真硬，怎么都死不了。”
我低着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只继续道谢:“全靠三太子胸怀大量，将我送过来。”
他没再说话，只是抖了袖子，将我横抱起，送到马上。
我抓着缰绳坐稳，他便也翻身跳上。
我问他：“去哪儿？”
他便箍住我的腰腹，一甩马鞭飞出。“黄河口。”
奔波约一刻后，颠簸的马匹终于止住铁蹄。
我立在马上，远远地朝黄河望去。
浑浊的河水依然翻滚着波涛，但已没有了汹汹的气势。
最窄的地方被数十艘船隔断，好像被一条腰带歪斜地扼住咽喉。
渡口处站满了乌压压的人马，往来穿梭，谈笑如鼓，几乎像个闹市。
二太子正立在远处地一座高台上，左右摆动着手臂，似乎在指挥着前头的人马过河。
往后数米，则站着粘末罕，他正站在一群兵士前面，高喊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在整顿人马。
三太子一跃下马，然后将我抱下，放到旁侧的一处棚子下面。嘱咐我：“你就在这等着，我去帮二哥。”
我点点头，他不放心，又吩咐了一个士兵将我看住，这才大步离去。
我靠坐在一侧的木箱上，胡乱地张望，被来来往往的人影晃得头昏脑胀。便背过身去，转向亮光的另一侧。
扫了几眼，便见十九姐，远远地立在一辆马车前，冲我招手。
我左右看了看，确定她是在向我招呼，便领着那兵士往十九姐的方向走。
那兵士固执得很，磨破了嘴皮也不愿意离开，我便找了个借口，让他停在三丈开外，自己在他眼皮子的底下去见十九姐。
十九姐见我走近，便将拉着躲到马车后。
“我昨日见到粘末罕手上有一张布防图，但他看得很紧，我偷不出来。”
我本就没有下决心要逃跑，没成想十九姐竟然这么快便有行动。
忙出言劝阻:“十九姐，你可别冲动。五哥很快就会来救我们，我们不必亲自冒险。”
十九姐听了我的话，只冷笑一声：“这话也就你们信，你知道这一路上粘末罕为了戏弄父皇与皇兄，说了多少遍这样的话吗？
起初大家都是满心欢喜，可一遍、两遍、三遍过后，我们才发现，粘末罕是把我们当做笼中的老鼠，专以我们的惊慌失措为乐。”
我知道她定然经受了不少，可我信这次的消息不会有假。
“五哥拿到密诏已经三月，勤王之军也已经与他们汇合，既然集齐了人马，五哥就一定会来救我们。”
可十九姐不以为然，仅是瞥我一眼，问：
“那万一呢？万一他耽搁了呢？过了燕都，想要再逃可就没有机会了，你要在渤海人身边待一辈子吗？”
“宁王能来自然是最好，但如果他不来，我们难道不应该留个后路吗？"
"你可别告诉我，你是觉得三太子对你不错，便愿死心塌地做一个猪狗不如的侍妾。”
我自然不想留下，但十九姐所说的也不无道理，有所准备总归是希望更大。
只是，在渤海人的身边耍心思，委实太危险，不能操之过急。
便想着劝她缓些再看，她却没了耐心:“你不加入也可以，不过，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她口出威胁，我也急了起来：“我们同归于尽有什么好处？“
怕她真的上心，又规劝道：“我是觉得不能操之过急，前日筵席上乌斜保险些发现我们，这几日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观望几日。“
“你既有机会看到粘末罕的布防图，便多看几次，努力记下来，但千万别偷，才不会危险。”
“五哥若能在我们到达燕都之前出兵，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出了意外，那我们便到燕都再拼一拼。”
十九姐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我是有些急了，粘末罕这两日又纳了新的侍妾，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说的也没错，是该谨慎些。"
"接下来我们会分批走，恐怕不能碰面，我会想办法复制布防图，你想办法找找接应，详情到了燕都碰面再商议。”
我点点头，又嘱咐她千万稳住。见她应了，才准备回去。
没走两步，便见她追上来，抓住我问：“你不会出卖我吧？！”
我叹了一口气：“你都在想些什么？”
“我但凡要是心肠硬一些，也不至于这满身的伤口。何况听到计划的是我们俩，粘末罕要是知道，一个都跑不了。“
十九姐才安下心，将我放开。仍不忘警告：“你最好不要，否则我就去粘末罕那里告发，我俩同归于尽。”
我撑着脑袋，有些无奈。
“你就放心吧，十九姐。"
"但刺杀这事谁都不能说，要是卷进他们内斗，可就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了，所有郑俘恐怕都会被我们连累。”
十九姐朝我翻了个眼皮，瘪了瘪嘴应：“知道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经她提醒，我倒想起来她比我更熟悉渤海军营的情况，便问：
“还真有件事要托付你，我有个婢女，叫知夏，前几日被几个渤海兵抓走了，你要是有法子，帮我找找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