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被送,总比到时候任人挑选来的强。何况在那之前,谁都可以占有一个无主的俘虏。”
“你难道想要当一个任人欺凌的娼妓吗?”
十九姐的话像把斧子,径直剁进我的胸口去。
那些渤海兵的调戏与破庙里的殴打还历历在目。
从这里往燕都,还有一半的路途,谁也不能保证,这样的情形不会再次发生。
与赛里布相比,在三太子身边,至少不会被殴打致死或重伤,可心却免不了要被百般凌虐。
十九姐见我犹豫不决,便继续劝慰:
“你是聪明人,既然躲不掉,不如主动出击。何况三太子那也是个好去处,他那的姬妾多半是些摆设。”
“没有姬妾争宠,你更容易哄得他的信任,等时机成熟,便可随意在营中走动,还可护住张妃她们,与我商讨细则也方便许多。”
“当然,也不是让你一辈子就跟他,等我们逃出去了,你爱嫁谁就嫁谁。”
“但是现在,你得先护住自己,别总是贞洁烈妇的模样,弄得遍体鳞伤,到时连逃也逃不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也能感觉到,三太子对我是有那么些欢喜。
可一想到昌平哥哥,我便只想熬到躲无可躲的那刻。
但我也知道,十九姐说的是对的。
分俘不过是早晚的区别,我对昌平哥哥的奢望,终究要斩断。便只能点了头。
只是与基本没有胜算的逃亡相比,我倒更寄希望于五哥的援兵。
十九姐见我不再抗拒,便又凑到我的耳边教了些,如何擒夫之类的方法。
我虽是听着,却并未过心,只多问了句三太子早先的姬妾都是些什么样子。
十九姐便回:“都是些没脾性的,有大本事的男人是不会喜欢的。”
“像三太子那样的,你不能事事顺着他,太容易被征服的猎物,根本不会引起他的兴趣。“
“当然,你也不能事事和他作对,该服软时就要服软。也就是他资历尚浅,比不得粘末罕,不然我早将他拿下了,还轮得到你。”
十九姐说的话,我也并不十分懂得,只当是都听过,便催她装罗蜜饯。
她收了神,与我一道装点,没一会儿就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十多个盘子。
出帐时,刚巧见一个渤海兵掀帘进来:“国相让我将你们带回去。”
十九姐便盈盈一笑,答了声:“好。”
又让那小兵帮我拿出那层层叠叠的果盘,对我使了个眼色,一道离开。
回到大帐时,粘末罕已经不耐烦,他的胡子下拉,手指紧掐杯盏问:“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
十九姐也未紧张,只是跪下身子,将一块蜜饯递到他的嘴边,笑起来。
“我这个妹妹年纪尚小,不太懂事,我怕她惹三太子不快,便开导了她几句,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粘末罕撇了撇嘴,手指从杯盏上松开,贴放在自己的双膝上。
狐疑的目光飘到我的身上,我便做出一幅恭顺的模样。
他好像信了,便咳嗽声:“没有下次!”
十九姐弯眉笑,应了声:“是”。
隔岸的我跟着松了一口气,对侧的乌斜保却突然开口问:“你们刚呆的是哪个帐?”
我的双手从酒壶移置腿上,紧紧抓起一块肉。
十九姐笑容淡了稍许,便替我回话:“就是前面那个小帐。”
乌斜保压低声音:“你们什么时候进去的?”
十九姐依旧笑着:“前后不过一刻而已。”
又惊魂未定地拉住粘末罕:“我刚进去就见到一只小黑狗,不知被谁杀了丢在那里,我吓得魂都没了。”
粘末罕安抚住十九姐,便问:“有这种事?”
他转向乌斜保:“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乌斜保笑着喝了口酒:“怕是某个俘虏想偷东西,杀了灭口的。”
说话间,眼神却不自觉地瞥向我的位置。我咽了一口水,只当未觉,兀自为三太子甄酒。
乌斜保盘桓片刻,又道:“我还以为她们出去那么久,是偷偷给我们准备什么歌舞呢!”
粘末罕大笑起来,搂住十九姐。
“对,这光喝酒有个什么意思,让我们等了那么久,不如你带着你们几个姊妹为我们助助兴!”
也不知乌斜保是在怀疑我,还是因为与三太子不对付,听了粘末罕的话,便开始添油加醋。
“我看着二太子新赐给三太子的女人,本事大的很,不如让我们一起见识见识?”
被当做物件赐给别人已经足够羞辱,我自是不想再被这些人赏玩戏谑,可不给粘末罕面子定然是行不通的。
便只能扯动三太子的衣袖,想让他出言回护。可他只是端起酒杯,一脸隔岸观火的意味。
我咬住舌尖,只得赔笑。
“国相开口,我自然不敢不从,只是我从小养在宫外。”
“与众姊妹相比,琴棋书画是一窍不通,贸然献歌献舞什么的,恐怕会坏了大家的兴致。”
又想他们即便是放弃用我,也定然会选择在场的其他女眷。嬛嬛刚好一些,绝不能再受折腾。
几乎是没有犹豫,我便转了话锋。
“不过,成日看歌舞也没什么新意,书画反倒有更多文章可做。”
“要论这书画,我父皇可是天下第一,不如让我父皇作一幅画,献给二帅?”
我知道这话定然是大逆不道,还未等我摆正身子。
父皇、皇兄、两位皇后、甚至是在场女眷的目光便如树枝一般齐刷刷插了过来。
父皇更是满眼厌憎,若不是身在敌营,恐怕此刻我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他灰眉压低,嘴角微微抽搐,可脸上还是保留着那恭顺的笑意,回绝道:
“昨日淋了雨,脑中好像有个铃,总嗡嗡叫,怕是做不出什么好诗好画。”
“等过两日好些了,我做两幅好的,亲自给二帅呈上。”
粘末罕睨他一眼,大骂:
“你这个老东西,晚上玩女人时怎么没见得有事,一到我们跟前,哪哪都不好了。”
赛里布接着笑:“你说你那些个妃嫔也是可怜,又要伺候我们这些兄弟,又要伺候你这个丈夫。”
满堂的人一听,顿时哄笑起来。父皇浑浊的眼里则隐隐浮动着刀光,亮的几乎要将我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