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后妃成日哭哭啼啼的，连句话也讲不清楚，也难怪老皇帝喜欢不起来。”
乌斜保摇着头：“我是看过画像的，她们在康邑时，笑得就与树上的莺燕一样。”
“只是这押了一路，不是哭着就是丧气着脸，看着着实令人生厌。”
“不过啊，还真就有人喜欢这丧门星一样的女人。你看我哥，成日守着她那个哭包公主，连饭都顾不上。”
赛里布看了看油亮喷香的烤全羊，拉着脸问：“我正想问呢，乌独卜怎么还不来？”
乌斜保大嚼一口肉，又灌了自己一口酒：“我哥忙着哄女人，哪有空来我们跟前晃悠。”
赛里布的脸登时被阴云拢住：“不早说!”
又想起了什么：“国禄那小子人呢？好几日没见着人影了，不会刮胡子也刮到女人窝了去了吧？”
本来吵吵嚷嚷的将领瞬间安静下来，好像犯了什么错一样，小心翼翼地立在一侧。
赛里布觉得奇怪：“你们紧张什么，不就问个人，你们都哑巴了吗？”
那几个将领面面相觑，犹豫着没有开口，反倒是乌斜保收起匕首，擦了擦手里的油回应：“国禄死了。”
赛里布的横肉拧巴在一块，惊得丢下手里的酒壶。“怎么死的，为什么都没人来禀报！”
"国禄抓了小皇帝的娘们，我哥知道后失手就给杀了。"
赛里布猛地站起，一脚将火堆踢开。“国禄可是我们渤海的千户！他竟然为了一个郑国俘虏杀了我们渤海将士！”
乌斜保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抚：
“这曹皇后是小皇帝的正妻，指不定还能换上千万两黄金、城池什么的。”
“要是给国禄那小子整死了，得不到钱，皇上还会责怪我们没办好差事。”
赛里布捏住手里的酒壶，阎罗一般走到我们面前：“谁是小皇帝之妻？”
我们收缩到一块，捂着脑袋发抖，谁也不敢出声。
赛里布没有耐心，随手就拽起一个女子，喷溅着口水咆哮。“是你？”
那女子几乎魂飞魄散，只朝曹皇后伸出手呼喊。“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赛里布大手一转，将她横摔到佛像脚边，转而将曹皇后从地上扯起。
曹皇后挣扎着，无助的目光投向我们，好像在乞求我们帮帮她。
可他是赛里布，比乌独卜还要残忍，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只是抓着辛姐姐的衣袖，颤抖着往后挪动，希望赛里布能停止发疯，放过其他人。
可这时，有位将领突然指着我们：“大王，就是这两人向珍珠大王告密。”
我的浑身好像被雷劈过，连呼吸都焦灼得生疼。正想出言否认，就见赛里布掀动着鼻翼，要将我们生吞活剥。
“又是你们！我看你们安逸了几日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他将曹皇后一甩，丢向那些将领命令：“兄弟们，好好照顾这些后妃公主！”
阿替纪闻言，便挡住他一只手问：“二太子有严令，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乌斜保也有些犹豫：“二太子的确有严令，还是吓吓就行了。”
赛里布看不惯，便撞了下乌斜保。
“你他娘可是国相之子，什么时候这么怂，只听二太子的话了？只要不整死，能交差就行了。”
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壶酒，直往辛姐姐嘴里倒灌。“再说我这是赏赐酒肉，又不是什么酷刑。她们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我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脱身，可下一瞬，身后的将领就一哄而上，抓住我与旁侧的女眷，效仿赛里布朝我们灌酒。
我的下巴被一人拧住，嘴里的酒水不停，闭不住下颚又无法顺畅呼吸。
喉咙里又刺又辣，呛得满脸通红，几乎要断气。
昌平哥哥叫唤不动他们，只能拼死冲到我们中间，用手撞开他们手里的酒壶。
灌入的酒水被昌平哥哥打断，我这才得空扑到地上，将心肝都咳了出来，辛姐姐也捂着胸口，咳得直掉眼泪。
昌平哥哥得了空，凑到我们跟前：“还好吗？”
可我还未应，他便被赛里布一脚踢飞。几个将领快步走近，随即拖住他捆到中间的立柱上。
我们团缩在一块，连连退到墙角，可本就窄小的寺庙根本无处可退。
我敲着脑袋，逼迫自己想出脱身的办法，很快感到颅中有什么东西直冲上来，不停地膨胀发热，挤散着我的视线与理智。
我的胸口一顿，当即明白，他们在等我们喝醉，好让我们丧失反抗的意志，迷迷糊糊间让他们下流的阴谋得逞。
我摇晃着脑袋，将自己的指甲掐进肉里，努力驱散着越发加重的晕眩，又拍打着辛姐姐发烫的脸，强迫她不要陷入昏睡。
可这时，守株待兔的人已经朝我们扑了过来。
乌斜保将曹皇后拉到了另一侧的立柱后，赛里布则将辛姐姐从我的身边拉走。
我扯住辛姐姐的衣袖不肯放手，却被他一脚踢落。
我闷喊一声，感到浑身的淤血与酒水，在我的血脉里迸炸开来，疼得眼冒金星，可还是挣扎大喊：
“赛里布，你放开她！”
但这无谓的喊叫并没有传进他的耳朵，而我也在一瞬间被人推押到地，余下的呼喊便尽数埋到了地里。
我听到辛姐姐在我耳边撕心的喊叫，还有曹皇后几乎破肺的呼救。
可浑身的痛感与逐渐加重的晕眩，却令我越发恍惚，连着眼前的景象都有了重重的叠影。
迷糊间，我还听见昌平哥哥在喊我，却怎么也分不清他在喊什么，又被困在哪里。
我一遍遍对自己说：郑嘉元，你不能睡！可铅块一般沉重的钝感正压迫着我的眼皮。
我心一狠，拼死咬住自己的舌头。腥稠的血液立时浸满我的唇齿，混沌不清的头脑也因为这突然的刺激，转瞬变得清醒。
我侧转过身，将自己的外衣掀起，直套住面前的将领。
而后扯下头上的木簪，用力刺了几十下，这才摆脱控制，跑到辛姐姐身边。
辛姐姐的上衣被扯落一半，裸露的地方布满了青红色的印记。
瘦削的脸上横盖着一个巴掌印，眼里全是羞愤与绝望。
我挡在辛姐姐的面前，朝赛里布怒吼：“赛里布，你有本事就冲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