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太湖,画世家。
橙红色的太阳还没有落山,月亮就迫不及待的在半空上露了出来。
画世家家主柳茹坐在荷塘边的凉亭里,抬头望着那轮浅浅的银白色圆盘。
她柳眉微皱,带着愁楚的绝美容颜,任哪个男人见了都会生出怜爱之意。
她在为远在湖广的成铭担忧,又惦记着已在赶往湖广途中的女儿们。
这次的事情发生的很蹊跷很突然,让她感到非常的被动,像是被人耍了。
当初,讨论是否让成铭去参加宇控大会的事情时,一向谨慎的她是极力反对的,可画世家的话语权在四大世家中最弱,她的意见被其余三家否了。
柳茹觉得越在这关键时刻就越应该以大局为重,而画世家的大局就是“画之大关”,所以她还是决定坐守苏州。
荷塘中忽传来两声荷叶的沙沙声,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袍人出现在了柳茹的面前。
黑袍人的脸埋在衣帽的阴影里,但柳茹还是很快认出了他,因为对于这个男人她再熟悉不过了,从很多年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精神寄托。
“老爷您…您没死!”柳茹的话有些颤抖,惊愕地坐在凉亭的长椅上居然忘记站起施礼。
“茹,”黑袍男人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好听,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家族出事之前,我交给你的任务你没有中断吧?”
柳茹痴痴地盯着黑袍人,半天才站起身对着黑袍人做了一个深深的万福,嘴角微颤:“老、老爷您吩咐过奴家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把任务进行下去的,奴家不敢有丝毫松懈。到目前为止,特意培养的八名佳丽当中,娴儿和滢儿已全部符合老爷提出的各项条件,脱俗的处子气质和优雅的熟女风韵相结合,不会一点宇能控术,头脑精明,思维敏捷,处事圆滑。”
“好,娴儿和滢儿的名声要造的再大一些。”
“是。”柳茹做了个万福,万般柔情的望着黑袍人,“老爷您为何……奴家有多么……”
“茹,”黑袍人忽的打断道:“在‘满天星堂’为火儿立上花牌吧。”
柳茹闻言身子一颤,一双杏眼浮现出深深的悲情:“火儿她……”
“满天星堂”是画世家的灵堂,是专门为祭奠在执行任务中牺牲的姐妹而设立的。
黑袍人依旧语气平静:“牌名,就叫‘薄雪火绒’,名列三品。”
“是,老爷。”柳茹用手帕轻轻拭去泛出的眼珠。
“告诉娴儿和滢儿,她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位曾称王称霸的枭雄,她们必须要有侍奉这种级别人物的能力和胆魄。”
“奴家定不负老爷所托。”柳茹神色平缓了一些,面色肃然,对黑袍人再次做了个万福。
见黑袍人没有言语,柳茹动容道:“老爷,你不在这段日子,奴家感觉天都要塌了,若不是还有少爷,奴家真想随您去了。”
“若璃,还好吗?”黑袍人问。
“还是老样子,如一潭秋水,宁静无波澜。”柳茹容色黯然,“您要见她一面吗?”
“算了,见了又有什么意义。”
“若璃妹妹各方面都强于我,娘亲本该把家主之位传给她的,奴家只想做老爷的‘红袖海棠’,一辈子侍奉老爷,为老爷解忧。”
黑袍人静静的看了柳茹一会,用一成不变的低沉语气说道:“你比若璃更适合担任家主之位。茹,倘若有人在生死关头说出‘墨守’两个字,就表明是自己人,你要配合他的行动。”
柳茹一愣,显然还没有从万千思绪中出来。
黑袍人也没有动作,只是平静的说:“‘墨’是阡墨的墨,‘守’是守卫的守,墨守成规的‘墨守’。”
“是。”柳茹再一次对黑袍人做了一个深深的万福,可等她抬起头时黑袍人已消失不见,唯有荷塘中的几片荷叶还在轻轻摇曳,方才一切仿佛只如虚幻。柳茹的美眸里泛满着盈盈泪花,呆立许久。
……
湖广大地上,一队人马正在向西飞奔而去。
领头的两位是棋世家家主谢柯和书世家家主王弘文。
“王兄,你说当时咱们怎么就听了诺问的话,让大少爷去参加宇控大会呢?他是怎么说的来着?”谢柯皱着眉,问道。
王弘文面色阴沉:“他讲了一个故事:‘渔王的儿子’。渔王有两个儿子,在他们懂事起,渔王就开始培养他们,从最基础的开始,教他们如何撒网,如何不惊动鱼群,等他们长大了,又教他们怎样识潮汐、辨鱼汛,把长年积累下的所有捕鱼的技巧和经验都教给了两个儿子,可他的两个儿子在捕鱼上却始终很平庸。渔王十分苦恼,直到有一天他向一个路人诉说,那路人听后哈哈一笑说:‘你的错误是显而易见的,你一直手把手的教他们,一直让他们跟随着你,只传授给了他们技术,却没传授给他们教训。对每个人来说,没有教训与没有经验一样,都不能使人成大器!’”
王弘文苦笑一声,“现在如他所愿了,咱们大少爷不但受到了挫折,还危在旦夕。”
谢柯有些气愤的说:“渔王的儿子能不能成为渔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渔王的儿子淹死了,那谈什么都是白扯!”说完看向王弘文,压低声音问道,“王兄就没怀疑过诺问?”
“阡墨一族出事之后,他似乎想急于把琴世家从阡墨的背影中走出来。”王弘文低沉的说,“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四大世家不宜相互猜忌,应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王兄所言极是。”谢柯点头,“想当年,琴棋书画四大世家的先祖原为阡墨祖师爷的四名亲信,这四名亲信三男一女,分别姓诺、谢、王、柳。在第一宇控期结束时,为了掩盖游龙使命的秘密,在阡墨祖师爷的安排下,诺、谢、王、柳四家与阡墨一族脱离,各自返回自己家乡发展。诺家回了荆州,柳家在苏州,王家是琅琊临沂,而我们谢家是陈郡阳夏。”
“不错。”王弘文正色道,“阡墨祖师爷高瞻远瞩,为了游龙使命不被人察觉,他令阡墨、诺家、柳家退隐江湖,从此不得崭露头角,直至宇控期出现。而同时又让王谢两家始终活跃在政坛上,以作为游龙使命得以顺利传承下去的政治和经济保障。从第一宇控期结束到第二宇控期开始中间一千多年,王谢两家的发展远远超出了阡墨祖师爷的预期,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在东晋时期成为了顶级门阀士族,达到了可以左右政治格局的地步。可是树大招风,这使得阡墨一族不得不出来干涉,从此王谢两家开始收敛,逐渐淡出朝局,可是在宋朝宋神宗年间游龙使命的秘密还是差点泄露。”
谢柯叹息一声:“是啊,那件事对阡墨和我们王谢两家的影响都特别的大。不但使阡墨一族分裂出了宗家和分家,王谢两家也彻底走向了衰落,当年的顶级名门望族也成为了一个历史传说。直到第二宇控期开始,在阡墨一族的响应下,诺、谢、王、柳四家才以琴、棋、书、画四大家的名号重新显露江湖。”
……
鬼哭林外缘,刘槐手里正拿着刘寒从成铭身上抢走的那块雪蚕灵布。
林中的风把他斑白的头发吹的有些凌乱,他在考虑要不要把灵布交给龙家堡。
龙家堡在鬼哭林中的所作所为,他看的一清二楚,这让他对刘炜的话更信了几分。
这块灵布似乎非同一般,对很多人都非常的重要。这让刘槐犹豫不决,该如何抉择。
刘槐在鬼哭林里站立许久,直至天色黑了下来,他终于做出了选择。
刘槐最终还是决定把灵布交给龙家堡。
因为刘寒得到灵布的事情很容易会被查明,如果不把灵布交出,就只能和龙家堡决裂,刘家从洪洞来到山东历经万难才有了现在的基业,他不能冒这个险。
还有一点,他与刘炜商议的是,刘家需要继续潜伏,为之后的行动做内应,所以暂不暴露为好。
……
云天阳的一队人马在去往荆州的途中得到了消息,说成铭已离开琴世家,正往西南方向而去,这个方向正是去往五峰后河的方向。
云天阳无奈只好改变路线,向后河追去。
一个时辰之后,已到达荆州的黑龙盟势力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黑龙盟的人畏惧诺问的号钟琴绕开琴世家的势力范围,向后河而去,试图能在目标进入后河密林深处之前除之。
三个时辰之后,谢柯和王弘文迎来了琴世家的接应人员,被告知“琴之大关”已被黑龙盟攻破,成铭被迫向五峰后河转移。
得到这个消息,谢柯和王弘文同时意识到棋、书、画三大关也一定被黑龙盟盯上,可现在再回去送信已经来不及了,很有可能在此时此刻就已经有人试图闯关了。
云天阳、黑龙盟、王谢三队人马向着同一个目标怀揣不同的目的急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