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高城的金花蜜(拾)
书名:此生今世 作者:燕书瞳 本章字数:4333字 发布时间:2022-05-30

这个星期看似相安无事,我脸上的淤青已经完全消淡,而脖子上的抓痕也已经结疤,从而衬得胡悦脸上的那两道疤痕狰狞而扭曲。

很明显是为了遮丑,胡悦一直戴着口罩,这让她在教室内的形象尤为突兀,好像就她一个害怕被病毒侵害,其他同学都是敞开天窗说亮话。

星期六因为补课,但我们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五点就可以放学,但由于需要做大扫除,所以一直忙到了六点过。因已踏入深秋,可见教室外的天色也逐渐暗淡了下来。

眼看扫除结束,小寻说他去趟卫生间,便让我在走廊里等他。

我正收拾着书包,就听到前桌叫我:“舒静美,你出来一下!”

教室内,大家都已经走光,我抬头望见胡悦正站在门口,她用一脸挑衅的神态望向我。

“干什么?”我安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但心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明白几天前我跟这个前桌在女卫生间门口打了一架,所以她不会善罢甘休,恐怕是要找我的麻烦。

“我要跟你做个了断!”果然,胡悦摘下了脸上的口罩,寻衅滋事地走到我面前,这使得她脸上的疤痕触目可憎。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我厌烦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胡悦愈加挑衅地撩了撩眉心:“你不敢跟我走,是吗?”

“好啊!”我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谁怕谁啊!”

于是,胡悦也不多言,转身走出教室,她带着我朝向教学楼外走去。

胡悦领我来到校食堂背后的一条僻静巷道,可见这里完全没有学生亦或老师来往于此,眼见暗下的天色,我感到惴惴不安,便停下了脚步。

“胡悦,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来见我啊!”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女生堵在我面前,如果不是由于她留着一头长发,扎着一脑袋五颜六色的脏辫,画着一脸乌黑血腥的大浓妆,我倒真以为她是个男的。

魁梧女生其身后跟来四个高矮胖瘦、形态不一的同龄女孩,一个个皆是小太妹的打扮,显然她们是要找我的麻烦。

“我不认识你!”

我眼见情况不妙,正要转身跑开时,则是被领头的那个女生一把抓住了头发,她摆出一副女霸王似的流里流气的模样:“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啊!我们是胡悦的初中同学,听说你抢了她的男朋友,所以我们来为悦悦讨回公道!”

我望向站在一旁正冷眼旁观的前桌,因那两道伤疤居于脸颊下方的位置,所以将其嘴角那抹毒蛇般的笑痕给斩成了三段,仿佛一扇破碎的镜子将其相貌给撕裂,从而愈加显得胡悦的面目阴森且可恨。

这个前桌实在是太卑劣了,她因为不是我的对手,便叫来了这一伙帮凶,那几个高矮胖瘦的女生将我拢在了她们的包围圈当中,咄咄越发逼近。

既然跑不掉了,我只得梗起脖子,硬着头皮接战:“首先,你们要弄清楚一点,小寻不是她男朋友,”我指着胡悦大声道:“是她想做小寻的女朋友!”

“原来,那个男生叫小寻啊!”这个领头的女霸王将我怼到巷子的墙边:“这有什么区别吗?总之——还不是因为你搅和在了他们两人中间?”

“说话要点儿脸行吗?”我将身体给顶了过去:“是小寻根本就看不上她!”

显然,我的痛斥将一旁漠然置之的胡悦给激恼了:“所以——他就看上了你是吧?”

我势单力薄,不想将战火烧着,因而压声地回应:“我跟小寻只是朋友,我们是同学。”

“呦!”这个领头的女霸王用一嘴酸溜溜的语态道:“说得你们的关系多纯真啊!你们怕是都已经摸过了吧?还是已经全垒打,都已经睡过了?!”

“你——”顿时,我的脸色便涨红充紫,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如此下作的话来,这让我感觉心头一梗。

“什么你啊我的?!”这个领头的女霸王凶相毕露:“我毁了你的容,看那个小白脸还喜欢你吗?!”

“你们这群臭不要脸的女人!”

我试图奋力冲出包围圈,却是被胡悦给推了回来,她向那个领头的女霸王告状:“老大,她居然骂我们!这个臭女人居然骂我们姐妹几个!”

“那就给我打,往死里打,看我不撕烂了她的嘴!”这个领头的女霸王号令周围的跟班道:“姐们儿,都给我上!给我狠狠招呼着!”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动手扇了我一巴掌,我感觉眼冒金星,脑袋被挨了两拳,就被打翻在地。

这几个女生拳打脚踢地揍我,我只得用双手捂护住了脑袋;起初的剧痛麻木过之后,我居然感觉不到了痛意,而是察觉脸上和身上湿乎乎的,特别是右眼肿胀得几乎睁不开,似乎有什么既湿又黏的物体滚下,把我的眼睛都给糊住了,应该是流了好多的鲜血。

我抬头凝视向天空,感觉天边残阳似血,就如同我满面血污的这副面孔。

就在这巷道内的路灯一同亮起之时,我看到巷口站着一双半高跟的皮鞋,便发出嘶哑的叫声:“救命——救救我——请救救我!——”

随后,我在殴打我的女生们的双腿间,看到一个女人正端着一只饭盒,她多半是刚打完饭,从食堂里走了出来,恰巧路过于此。

“救我——救命——”我努力抬起血淋淋的眼睛,并眨了眨双目朝对方望去,那个女人竟是我们的班主任——庞老师。

由此,胡悦的这些同伙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被吓到,一个个停止了暴行,呆呆地望冲巷道口,是在等待着班主任的发落。

然而,庞老师明明看到了她们的施暴行径,则是装作视而不见,面现出冷漠的神情,她低眉瞧了一目正躺在地上的我,于两眼间寒彻出略带仇视的冷波。

虽然鲜血糊住了我的眼睛,但我仍旧能瞧出庞老师的面目无甚感情,其转身发出“咯噔咯噔”离去的声响,仿佛将我的求救也一并给踩碎了。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我完全相信了胡悦推提及庞老师最会演戏、口是心非的那番话:小小三的女儿也只能是小三,我永远就只能抢别人的丈夫。

“打!给我狠狠地打!”胡悦发出更加猖狂的叫声:“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这样,那些暴雨般的拳打脚踢再次向我袭击而来,我也不知道是谁正伸手扒我的衣物,随而更多的双手如魔爪般向我抓扯,我只得死死地勒住校服胸前的那排衣扣。

“嘿!她的力气还挺大啊!”胡悦气喘吁吁地转向她的同伙道。

“我来!”

这个领头的女霸王猛扑向我,我便愈加用力地面扣在地上,并且用双手死死地勒按住校服胸前的那两颗衣扣:小寻,你快来救我啊!小寻,现在也就只有你能来救我了!我感觉自己好累,我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感觉到身体好冷啊!小寻,我快要不行了,我快支持不住了,你在哪儿啊?你到底人在哪儿?你快点儿来吧!你快来救我吧!……

“静美,静美——”就在我感觉没有力气,几乎是昏昏欲睡,几近放弃的时候,我听到小寻的声音正朝我这边跑来:“你在哪儿,答应我一声,你快答应我啊!”可以听得出来——小寻的声音又喘又急,他似乎是快要急疯了。

“小寻,小寻——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啊!”我的喉头发出呜咽宛如哭腔般的声息,但我并没有真正地哭泣,我绝不让眼泪流淌下来,让面前的这群暴徒得逞。

尽管我的校服被撕烂了,肩口处的线缝完全挣开了线头,而后背的布片也被撕成了两半,但我依然用力地面扣在地上,死死地勒住校服胸前的衣扣,俨然这样她们就不可能扒光我的衣物。

“静美——”小寻站定在巷道口,他看起来呼呼喘气的样子,一眼便望见了我躺在地上,特别是当看到我浑身血污,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啊!”这个领头的女霸王耀武扬威地走了过去:“原来,你就是小寻啊!长得还行,难怪我闺蜜会喜欢你!”

小寻先是看了看对方,随而扫视向站在一旁的胡悦,那个前桌似乎感到有些害怕,便将自己躲在了一个闺蜜的身后。

小寻一把推开挡在其身前的女霸王,而是紧步冲到了我面前,由于他背着自己的书包,手上正拿着我的书包,查看我的伤势不方便,就将手上的那只书包放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捧抱起了我的脑袋。

大概是我受伤的样子惨不忍睹,这让小寻的眼睛瞬时含满泪水;原本,他想说什么,却是抖动着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这让我感到既开心又难过,比起身上遭到的这些拳头,小寻此时此刻的心疼自是让我感动及伤怀。

“小寻,你别哭!”我作势抬起沾满了泥土和血污的那只右手,是要为他擦拭着满脸的泪迹与悲伤,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运力抬起手臂,因而被小寻制止了此举,由于他很清楚我想干嘛,便冲我点了点头,很明显是在安慰:放心!我没事!

“静美,你别动!”小寻微微平服了一下其内在的情绪,这才压抑着心底的那股怒焰,则是愤恨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可见其凛冽的目光逼得众人生生一退,竟是连那个女霸王都面露心虚的神状。最终,小寻将目光落在了胡悦的身上:“你们对静美都干了些什么?”

刚才,我和小寻那番情意绵绵的相互关怀让胡悦感到既羡慕又嫉妒。

当下,在面对心爱男生的此般质询,胡悦便冷脸一副默然的神态,这使得其脸上那两道结疤了的抓痕越发碍眼:“我们干什么——你都看到了呀!”那意思分明是在叫嚣:她既然得不到小寻,就只能将我给毁掉。

小寻脱下其校服外的那件风衣,拉盖在我身上,慢慢地站起身:“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要报警,我马上就报警!”

眼见小寻掏出其书包里的那部手机,那个女霸王看似天不怕地不怕,但因听说小寻居然要电话报警,其脸色变得很难看,便带领着其他人道:“我们走吧!我可不想惹任何的麻烦。”

“你们不许走!”小寻气得咬牙切齿,他拿起手机,就要拨打110报警。

“小寻,算了!”由于,我平躺在地上,感觉疼痛难忍,只得一把拖住对方的裤管:“我身上好疼。”

“静美,我送你去医院!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小寻泪流满面,他抓起地上的书包,并且一把横抱住我,他不顾那群暴徒投来的目光,便带我朝往最近的医院赶去。

我将脸依偎在小寻的怀里,原本——我的身体被冻得瑟瑟发抖,但在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心都好温暖,仿佛沐浴着春日暖阳似的那种温暖。

我们赶来到高城市人民医院的急诊室,就在医生给我检查的过程中,小寻给我的家里打去了电话。

母亲赶来到医院,见我浑身包裹着绷带,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瞬时便流下了眼泪:“美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了这样?”

小寻代我回答:“有人欺负静美。”

“有人欺负美美?”母亲先是望向对方,随而这才看向我,口气呢喃着自语:“是因为我吗?美美,那天你对我又吼又叫,我就猜到你肯定是因为我在学校里受了委屈。”

“没有!”我将脸别向一边,是不想看到母亲的悲伤,进而让自己感觉到心疼:“只是一些人使坏,跟您没关系!”

“告诉我——”母亲对我大声道:“他们都是谁?”

眼见小寻跨前一步,是想继续代替我回答,却是被我用眼神制止:“没有!妈妈,您就别胡思乱想了!”

“美美,你不用骗我!”母亲抱着我失声痛哭:“美美,你是我的女儿,就算我当年做小三,挤走了你父亲的前妻,也就算我曾经的行为多么不齿、不堪,甚至是极不道德,但你都是我最最心爱的女儿,我都会全心保护你,这是我身为一个母亲的本能。……所以你告诉我,你一定要告诉妈妈——到底是谁把你欺负成了这样?”

“妈——”这样,我才明白母亲对我而言究竟有多重要:“对不起!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说那么重的话,我伤了您的心。”

“没事!”母亲把我拥抱得更紧更实:“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记恨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妈妈,您放心!”我将下巴放在对方的肩头:“我不会再说那些伤害您的话了。”

母亲露出看似难过却又欣喜的笑容,而小寻也是被这眼前的情景所感动,便悄悄地走出了病房,让我们母女单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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