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家在外宋天龙都有晨练的习惯,十几年了几乎少有懈怠,如今自己有了住处,离公园又近自然更加勤奋,宋天龙穿好运动服蹬上回力鞋,跑步来到公园。
虽然收费公园清晨不开门,但难不住来此锻炼游玩的人,他们都知道在哪里能够进去,都是周边的住户,公园管理人员也睁只眼闭只眼毫不理会。
晨曦微露,空气清新,公园里人影绰绰,不少喜欢晨练的人围着小路慢跑,宋天龙随着人流慢慢热身,围着公园跑一圈大约四公里,宋天龙跑完一圈便到一处空地活动活动腿脚,待出一身透汗后才慢慢沿着人工湖溜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觉间向昨日碰见那个女孩的地方走去。
天以破晓,红日缓缓升起,在温柔的阳光下,一个穿红格衣服的女孩坐在湖边,旁边支着画架,人却一动不动坐在那,骤见女孩坐在湖边,给宋天龙该是何等的震撼。
那就像是在梦里有种不真实的的感觉,他觉没想到还会遇见那个女孩,还是同一个地方,就好像上天故意安排一样,给他这么一个机会。
“廖水芝同学,你坐在这里发呆,为什么不画画呢?”听见问话女孩吓得站了起来,当看清是宋天龙时惊得用手捂着嘴说不出话来,难掩从内心发出的喜色。
半天才喘着气,惊喜道;“你怎知道我在这呢?”
宋天龙笑道;“不是我知道你在这,我就在这附近住,而且我差不多天天来此晨练。”
哼!撒谎,宋天龙无奈地摊开双手道;“是真的,我没骗你!”
女孩撅着小嘴道:“真奇怪,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宋天龙笑道;“那还不简单,问你同学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你的家庭住址,父母的工作单位。”
廖水芝双手附后挺胸而立,十指交叉扭动腰肢傲然道;“你是警察吗?我们昨天才刚刚见面,为什么对我这么清楚呢?”
宋天龙不由哈哈大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好奇吧!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
女孩气的跺了跺双脚转身去整理画架,不再理会宋天龙,宋天龙却笑嘻嘻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故意瞪了他一眼道;“问你干嘛!你早晚都会告诉我的。”
宋天龙被逗乐了!自我介绍道;“我叫宋天龙,家就住在附近。”
等了一会见宋天龙没了动静,便抬头道;“怎么不说了?你的家庭住址,工作单位,父母是干什么工作的,兄弟姐妹几人?”
哈!哈哈……宋天龙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女孩道;“你……你比国民党特务还要厉害!哈……”
好了!宋天龙止住笑道;“不开玩笑了!我再铁西区区政府人事局工作,是一个小小职员,廖水芝同学,这回行了吧?”
女孩喜滋滋道;“算你的啦!看你这么老实,就原谅你了。”宋天龙笑了笑没再说话,坐在旁边静静看女孩作画。
无风无浪,水面平静无波,不知何时湖面上划过一只小船,船上一人手拿竹蒿把船撑向远方。这次女孩调换了个角度,把亭台楼阁,曲径幽深的小径入画。
看着正在调色的女孩,宋天龙疑惑问道;“你昨天是下午来的,那今天为什么是早晨呢?”
女孩咬了下嘴唇道;“我喜欢清晨朦胧的感觉,置身在清冷的天空下,我会有一种创作的冲动,明白了吧?”说着对宋天龙露出调皮的一笑。
哦……宋天龙似被女孩的表情迷住般,望着女孩娇艳的俏脸,自言自语道;“廖水芝,真是个好名字,可是我就不明白水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水里的芝麻吗?”
咯咯咯……女孩忍不住笑了起来,娇嗔道;“亏你把宋词背的滚瓜乱熟,居然不知道水芝是荷花的别名?羞……羞……”女孩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蛋对着宋天龙娇笑不已,宋天龙佯装看过往的路人,对女孩的讥笑视而不见。
天已大亮,宋天龙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道;“荷花同学,你打算在这画一天吗?”
女孩笑道;“我这是在写生,这也是我的功课,我和同学们往后会天天如此的。”
哦!宋天龙点头道;“那你们真够辛苦的了,”然后笑嘻嘻开玩笑问,“小同学,你说我要跟你学画画你看能行吗?”
女孩乐得浑身乱颤,强忍着笑道;“好哇!我看你肯定行的,只要你肯老老实实陪我三天写生,我就收你这个徒弟,我真想看看你这双手来画画会是什么样子,前提是不一定在这一个地方。”
宋天龙看看自己的双手,苦笑道;“我这双手打人还行,看来我不是那块材料,唉……”
女孩嘟囔道;“你净骗人家玩,你根本就不想学,真是的……”
宋天龙忙道;“我是真心的,不信!下班后我就来陪你,”女孩对他的话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这让宋天龙大乐不止。
当宋天龙的身影消失不见,廖水芝才收回目光,这个青年给她的印象极深,从他身上看出与众不同的气质,即睿智又诙谐,穿着又是那么干净得体,一身运动服显得他朝气勃勃,尤其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让她着迷,真的很难忘怀。
一连数日,宋天龙只要有空闲就会来陪廖水芝,看她画画,和她谈古论今,相处甚欢,两人就如一对小情侣每天清晨徜徉在花草林间。
这期间廖水芝的写生也变的随意,花鸟鱼虫,尽情挥洒,她把自己的爱意和快乐倾注在自己的画作里。
这些日宋天龙过得很充实很惬意,清晨除了锻炼外,又多了样和女孩写生的机会。这次际遇让宋天龙感到很新鲜,绘画这对他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事物,尤其是女孩这丹青圣手,更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和女孩在一起感觉心情愉悦,这种感觉很奇特,他和女孩的来往就像一杯清水没有丝毫杂质,就连宋天龙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自从和廖水芝相识那天起,宋天龙包括他的朋友都好运连连,何三调到财政局任财政科长,辛为民任新民去粮油供应所政工科科长,大姐夫施正阳任组织部副部长,四姐夫钱作仁任信用社副主任,而他本人则升迁至辽京市人事局任劳资科科长,礼拜一上任,因此他要庆祝一番。
他最先想到的是新认识的红颜知己廖水芝,告诉她在公园别乱走他会来接她。还有淼淼,今天是礼拜日,他约好一些好朋友晚上来家里吃饭,最重要是庆祝他升迁之喜,那么生火做饭非她两莫属。
市人事局长董连坤对宋天龙大加赞赏,认为他工作能力强,年轻有为,这么快就熟悉自己的本职工作,难能可贵,后来宋天龙才从大姐夫那里得知,调到市人事局并不是他多么有才干,而是现在从上到下提拔年轻干部,特别是有大学文凭的年轻人,而宋天龙正是极少数符合条件的年轻人之一。
劳资科加上宋天龙共有五人,其中两位是女同志,较年轻的那位叫王丽萍,二十八九岁的样子,体型偏瘦,穿一套当时最流行的小翻领浅蓝色哔叽套装,戴一副眼镜长得白净文雅,岁数稍大那个叫丛秀梅四十左右岁,稍胖,衣着朴素,一身灰布衣服,脸上很少有笑容,工作上严肃认真。
除了两位女同志外,再就是老李和老赵。资格最老的当属副科长李宪章,五十一二岁,小眼睛,洼兜脸,头发极少,常穿一套中山装,一脸严肃,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赵丰年四十五六岁,胖乎乎的脸永远挂着微笑,为人处世较圆滑,每到支农或抗旱抗涝都是他带队,一是稳重,而是名字吉祥。
虽然宋天龙最年轻,给人的印象升迁的太快,到地方仅二年多就窜升到市人事局科长的位置,撇开宋家的关系网不说,单说宋天龙的自身条件,转业军人,国家干部,共产党员,大学学历,个人三等功一次,集体三等功一次,更关键的一点是年轻。
这样一个政治履历,包括局长在内都望尘莫及,加上宋天龙本身的能力,社会关系,人际关系,总之林林总总,宋天龙很快在市局打开局面,从上到下对宋天龙给予很高的评价和认可。
奶奶,爸妈,姐姐都替小龙高兴,由其宋天龙的父亲对宋天龙态度大改,总算对他有了笑容,无论是高官厚禄和贫苦百姓,只要是人,眼见自己的子女有了出息能不高兴吗?
不过有个更大难题摆在宋天龙面前,那就是找对象,宋天龙不回来则以,只要一进家门奶奶就会唉声叹气,这让宋天龙哭笑不已,无论他怎样哄奶奶都无济于事,都不能令奶奶高兴。
奶奶知道孙子有个女朋友,但孙子从来都没领来让她看看,让奶奶干着急没有丝毫办法,因为她孙子从没承认田静嫣是他对象,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如今宋天龙又是一个人回家,让奶奶很失望,他骗奶奶说人家女孩根本没看上他回家乡去了,他让奶奶放心一定找个让奶奶称心如意的孙媳妇。
亲戚朋友在这之间有介绍好几个女孩,但宋天龙心里另有所属,那个他心中女孩的影子令他刻苦铭心,在他所认识和接触的女孩当中和她相差太远,不到万不得已,他决不放弃一切机会,尽管这种机会十分渺茫……
七九年是个特殊的年份,中国在这一年发生巨大的改变,各级人事局居然是最忙的单位,人员调动最为频繁,阳光斜斜照在办公桌上,照在了花盆上,茂盛的文竹在阳光下青翠欲滴,这在落叶纷纷时节,绿色的植物却能让人心情愉悦。
花是王丽萍拿来的,现在王丽萍就站在他面前,小声对他说,“科长,外边有个男人找你。”
哦!宋天龙诧异道;“找我,人为什么不进来?”
王丽萍道;“奇怪,那人说他不敢进来,希望您能够出去见他,他就在走廊呢。”
这让宋天龙有点纳闷,他猜不出有什么人不敢见他,既然不敢见为什么还要来呢?既然来了肯定有什么事非让他办不可,否则怎会这样神神秘秘的。
宋天龙推门走了出来,在走廊的尽头他看见了他最不愿看见的人,在楼梯口旁的暗影里,一个曾经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王立山站在那,尽管他和薛小秋是邻居,是朋友,是同学,但他还是不能原谅这个人的行为,他面无表情走了过去。
秋风从铁筋窗的缝隙吹进一股冷气,让人从内心感到深秋的寒意,可王立山看见屋里出来的人一股无名的寒气从心底升起。
他不由心里一紧,忙迎前几步,却不敢正视,宋天龙冷冰冰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显然王立山有心理准备,面对宋天龙毫无情面的态度,他显得更加谦卑和低声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