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没有说具体是什么办法?”
另一厢,大梦正揉着睛明穴,略显疲惫地问林小蝶。
“没有,”林小蝶放下手机,“不过他刚刚发来消息说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明天一定可以架空陈峰。”
“这么有自信?”大梦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时间,站起来说:“好,刚好到下班时间了,看看你那位同伴吹的是什么东风。”
此时康如初正坐在车里,一边望着公司门口打卡下班的各级职员,一边在脑海里不断排练接下来要做的戏,而他的副驾驶则放着一束香槟色的百合花。
其实我超级想穿上笔挺的西装再把头发梳得锃光瓦亮,然后戴上酷酷的太阳眼镜靠在车外,手捧鲜花等着林小蝶下班——奈何自身的条件不允许——虽然我本身是个表现欲极强的人,但那只适用于我绝对擅长的事。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扮酷装帅?
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这是一道鸿沟,一道跟“我结婚的对象必须没跟别的男人上过床”一样的、我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没过多久,林小蝶的身影就出现在公司大门口。
康如初深吸一口气,紧张地扯了扯领子,拿起副驾驶的花走向她。
为了吸引更多人的目光,他特意走得很慢,还将花藏在了身后,但很快,他就被近在眼前的林小蝶如炬的目光注视得面红耳赤,不得不加快脚步,同时伸出手满怀羞赧地将花递给她。
“那,送你的。”
林小蝶压住内心的少女情怀,扬起右边的眉毛,用眼神质问他:笨蛋,你想干什么?逼我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你的求爱么?
康如初涨红了脸,不断用眼神示意:计划!按计划行事!
林小蝶无语,只好俯身接过他的花,趁机在他耳边低吼:“你倒是告诉我什么计划啊!”
康如初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拽起她的手挽住自己的胳膊,拖着她往自己车里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旁人也看不清细节,只看到了康如初送给林小蝶一束花,而林小蝶则主动地挽起他的手上了他的车。
回到车里,康如初才松了一口气,打开空调试图缓解自己因害羞而红得发烫的脸庞。
“哇惊了个呆的,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女孩子送花,我人都茫掉了……”
他自嘲地吐槽着,却发现坐在副驾驶的林小蝶没有接话,便转头看她。
只见她正从花朵里抬起头来,双颊红晕如霞,眼中的醉意若有若无,嘴角春意盎然。
“哇欸,你吃春药啦?脸比我还红……”
康如初话音未落,林小蝶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毫无防备的康如初大脑当场一片空白。
惊了……啊!她……我……嘿嘿!哈哈……我……女……居……亲……呜呼哇呀~棒!
“还愣着干什么?开车啊。”
林小蝶此刻全无以前的沉着冷静,只剩少女的娇羞和满怀的情窦。
“哦哦……”
康如初闻言手足无措地一会儿摸摸档杆一会儿摸摸方向盘,已紧张到全然忘了怎么开车。
“咳咳!”
后排座位上突然坐进来一个人,打破了现场甜蜜又焦灼的气氛,“差不多啦,他们都走完了,可以收工了——视帝视后。”
车里的空气安静了两秒,紧接着就听林小蝶平静地说:“刚才那个吻是收不回来了,所以这束花——我就收下了。”
康如初闻言,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几近崩溃地说:“你刚才……都是演的?”
“不然呢?是你叫我配合你演一场戏,所以我就‘演’喽。”
林小蝶抬起屁股靠近康如初,勾起他的下巴,直视他的双眼,略带轻蔑地说:“你不会真以为光凭这一束花,就能讨得我的欢心吧?天真。”
“可你明明……”
“明明什么?”林小蝶捧着鲜花坐回原位,目光直直望向前方,面无表情地说:“明明我吻了你?都说是演的了,当然要做戏做全套喽。”
“我不相信。”
康如初双手紧握方向盘,可飘忽的眼神还是表明了他内心的失落,和不自信。
明明你刚才的表情那么热情似火,明明你刚才的语气那么自然真实,明明我隔着近一米的距离都能听到你那如小鹿乱撞般的心跳声,为什么现在却可以像无事发生过一样说都是演的?
或许你真的像沈昆说的那样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或许你真的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贞洁都可以随意玷污?
或许我真的衷心错付……
刹那间,一股足以令他窒息的慌乱感从心头直涌而上,他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在张开,刺骨的寒气顺着毛孔和神经全部聚集到大脑里。随着“嘭”的一声,寒气凝成的雾团瞬间爆炸开来,将他脑海中关于他和林小蝶的所有臆想炸得粉碎,只留下遍野的哀鸿和疲倦的疮痍……
“喂你没事吧?”大梦在他耳边打了几个响指,将他从那场惊心动魄的大爆炸中拉了回来。
“没事。”康如初下意识地回答。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永远是这样,假装坚强,总是不希望身边的任何人担心自己。
“没事就说说你的计划吧,别让大家白费那么大力气。”
林小蝶在一旁冷漠地说。
康如初轻笑一声,笑声中多少带着些许悲凉,可又尽量压抑着不让它那么引人注目。
他对大梦解释道:“之前我就了解到你们公司里有人在传我是来查贪污案的,还有人说我站到哪一边他们就会跟着我站到哪一边,再加上中午发生的那件事,让大家都觉得你们两个是站在同一阵线的,所以我就将计就计。除了‘不小心’透露我是专门来查陈峰之外,还用她男朋友的身份来告诉所有人,我会跟你站在一起。”
林小蝶注意到,康如初在提到自己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只是用“她”来替代。而以她对康如初的了解,康如初只有在极度厌恶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愿意念出口。看来自己这一下,真的伤得他很深。
可你必须承受这个伤害,康如初。她想。你必须承受。
至于大梦,在听完之后只说了两个字:“厉害。”
康如初接着说:“等吧,等一个晚上,明天一早你们就能见到成效了——应该会很明显。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噢不用,我和Beauty还有话说,之后我送她回去就行了。”
大梦对林小蝶打了个招呼,打开车门下了车。
“嗯。”康如初有气无力地低下头,胸口的沉郁久久无法散去。
良久,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始终紧紧握着方向盘,十指的指甲都快深深嵌进肉里。
林小蝶……
林小蝶,如果你还是十八年前那个BB该多好……
“那就回去找她~”
“什么?!”康如初环顾四周,却发现车内车外根本都没有人。
“刚才谁在说话?”他又再次大声问道。
但回答他的,只有车内空调鼓风机几乎微不可闻的运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