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个中年男子，很……胖！”那两人目光太具压迫性，二虎子费力才将舌头捋直。
果然又是他吗？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寨子里是不是有一个跛脚的？”姬焱目光直盯着二虎子，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小动作。
二虎子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有一个，他叫李八子，那条腿是他早年间偷盗被人打断的，后来没钱治疗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那人呢？”姬焱步步紧逼。
“不知道，好像好几天都没看到他了。”
问话的过程中寤歌一直没说话，她知道姬焱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才有此问的。
语毕，姬焱和寤歌默默走出了房门，并肩而立。
“姬大公子，解解惑呗！”
“你还记得上次黑市遇到金甲卫的事吗？当时金甲卫好像就是冲着一个跛子去的。”姬焱开口。
听到这话，寤歌突然想起，之前在林中邹野确实透露过这件事。
“之前听邹野提到过，金甲卫确实在不久前抓到了一个私贩兵器的贼人，那贼人确实是黑云寨的。你是说，这贼人就是二虎子口中所说的李八子吗？”
她说完却发现身边并没有人回应，寤歌疑惑，将脸侧了过去。
却发现那姬焱正用一种审视打量的目光看着她。
她不喜欢这种目光！
“有事吗？”
“没事！”姬焱将头正了过来，嘴上说着没事，但周边的气压却并不是那么没事。
那语气太过冰冷，瞬间将人冷落于千里之外。
寤歌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问？能别这样别别扭扭的吗？”她的语气也不怎么好。
“我能问吗？”
“你问！”寤歌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总有这么多顾虑？
“你和邹野，见过面了？”
姬焱这话一出，直接让寤歌呆在了原地。
靠！早知道是这个问题，她怎么也不会让姬焱问出口了。
“嗯！”声音很轻，但却是足以让人听得见。
“想杀他来着，出了点意外，合作了一把！”她算是用一句话，将与邹野重逢之后发生的事直接概括。
“哦！”姬焱应了声，明明只是一个简短的语气词，但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情瞬间好转起来。
寤歌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竟是不知道这人竟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至于吗？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但嘴角却是忍不住往上翘。
这种感觉竟还不耐？
两人重回广场，此时那里的争斗早已停止。周遭人已渐渐离去，只有地上鲜红的血液和破损的桌椅，提示着他们这里确实发生过争斗。
对于这场动乱的结局，寤歌很是好奇。
“你觉得谁赢了？”她向姬焱问道。
姬焱轻笑出声，“你觉得的呢？”
“这样，我们打个赌可好？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个条件。”寤歌古灵精怪的，身子转了个圈，面朝着姬焱，倒退着走路。
姬焱没说话，就这么望着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像是生怕姬焱反悔似的，她连忙说道：“我赌葛天雄赢！”
姬焱无奈一笑，这人真是……
“你可是与那方喉办过认亲酒的，就这么胳膊肘往外拐？”
提起这个事寤歌就有些汗颜，但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在嘴皮子上落了下风，“……我这叫大义灭亲！”
其实两人都清楚，他们哪里是赌这葛天雄赢，分明是压这封青赢！
远处有一大堂灯火通明，那是黑云寨日常商量大事的地方，循着人声，两人往那处屋子而去。
黑风堂背靠悬崖而建，位于寨子的正中央，大门直通寨门，背临黎水相畔。
大门口站了两方人马，一方以封青为首，一方听胡川调遣，两方皆虎视眈眈。
但葛天雄和方喉两人，却并不在其列。
寤歌和姬焱对望了一眼，以手作势从后方绕道，施展轻功非常利落地落在了其屋顶之上。
屋子里有人在说话，两人根据声音，落在其附近位置。
屋瓦被掀开，有光亮射了过来。
屋内的场景随即也显露在两人的面前。
葛天雄双手被绑于身后，他大喇喇地站着，低垂着头，因角度问题，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但这情况，显然是方喉更占上风啊！
这场打赌她不会输了吧？
寤歌偏头看着姬焱的侧颜，嘴角撇了撇，颇有些不服气。
就在她有些懊恼的时候，方喉那身高马大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手上拿着块黑布，不知道里面包裹着什么，但看其神情很是小心翼翼。
听到声音，葛天雄耳朵动了动，随即将头抬了起来。
“猴子！”
葛天雄这久违的称呼让方喉浑身一震，他嘴里有低低笑声溢了出来，紧接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
其声音如泣如诉，似恨似怨。
笑着笑着，方喉眼眶竟渐渐发红。
“猴子？这称呼你有两年没叫过了吧！”方喉情绪突然失控，“自从寨权移位、义父身死后，你就再没有叫过了吧！葛天雄，你为什么不留我义父一条性命，为什么你要杀了他？”
“我……”
葛天雄刚一开口又被方喉直接打断，“你不用向我解释，我今日将你带到这，也不是来听你解释的。”
方喉说着，直接将手中的黑布掀开，里面露出的竟是一个灵位。
“葛天雄，还是你够狠！这么多年了，你竟是一次都没来祭拜过义父？还是你狠！”方喉说着，脸上突然发狠，眼看着他绕到葛天雄的身后，直接一脚踹在了其腿窝心处。
其力道之大，随着嘭地一声，葛天雄直接跪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动作太过突然，声音太过响亮，让屋顶上的寤歌吓得心中一凛。
那方喉的动作还没完，更是直接一脚踩在了葛天雄那本就受伤的小腿上。
瞬即立马有惨叫声从屋内传出，响彻天际。
紧接着，门外有步伐走动的声音响起。
方喉倏地抬头，朝门外大声吼道：“今日是我和葛天雄的私怨，你们谁若是进门来，我现在就直接杀了他！”
外面脚步声停顿了下，但并没有后退的意思。
“封青，退下，我命令你给我退下！”也不知葛天雄是怎么想的，竟是附和着方喉的话让其不要进来。
封青紧了紧拳头，招呼着手下的兄弟退回了原处。
姬焱眼珠子转了转，他看了看屋内，又朝屋外看了看，神情有些许严肃。
今天的这场戏，这方喉真是主导者吗？
对于葛天雄的反应，方喉也是明显一愣。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问话的时候脚上并没有放轻。
葛天雄呵呵一笑，他已然疼得脸上都变了形，明明是大冬天，却已满头大汗。
“你求什么？我就求什么！”葛天雄大喘着粗气将这话说了出来。
“我求你一死，你能做到吗？”方喉大吼。
“我现在的命不就是在你的手上吗？你随时都可以要了我的命！”葛天雄不禁惨笑，他满眼通红地望着方喉。
“好，我现在就杀了你！”方喉话音刚落，就将自己身上的大刀拔出。疾风凛凛，眼看着就要朝葛天雄的脖颈处招呼去。
寤歌吓得直接将头上的发簪拔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射发下去。
只因为那把大刀并没有落下，他停在了半空中，离那葛天雄足足有两拳之距。
咚地一声，大刀落地，方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烦躁得在地上直转圈。
“我他娘的，根本下不去手！”
方喉边说着，边狠狠踢了踢旁边的柱子，他将头扭了过来。
眼看着他提起葛天雄的领子，直接一拳就打在了那，本就一身是伤的人的脸上。
他边打边骂，“你教教我，就像当初你能对义父下手一样。现在你也教教我，怎样才能把你杀了？”
“……老寨主，要杀我！我杀之，天经地义！”葛天雄牙齿都被打落了一颗，有鲜血从他嘴角流了出来，“你是我兄弟，不杀！”
“猴子，我们和好吧！好不好？”之前的诸般折磨，都没让葛天雄掉过眼泪，此时的他却是红了眼眶。
葛天雄的这番话，让方喉直接愣在了原地，他僵硬地将脖子转了过来，直直地看着身下的那人，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是因为输了，所以在求饶吗？”
“不是，今天你的这起计划，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葛天雄探起手，将方喉的手从自己的颈间拉开，并牢牢地将其握住。
原来，他早已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将绳子挣脱了开。
“我知道你对我有恨，我便让你泄恨！猴子，你既然对我下不了手，那我们就不斗了好不好？”葛天雄话语中满是真诚，“现在寨中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知道，那群商队来历不明，但明显不怀好意！”
“至于这两人？”说这话的时候葛天雄突然抬头，与寤歌他们直接来了个四目相对，吓得寤歌差点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更是朝廷中人。现如今寨里是内忧外患啊！你今日这番草率地夺权，不就是觉得这黑云寨要没了，想在这最后的关头，了却我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吗？”
“但猴子啊！你我联手，这黑云寨不一定不能度过此次危机啊！”
这边葛天雄还在一口血一抹泪地对方喉进行怀柔政策，寤歌和姬焱却是再也无法在屋顶上待下去了。
“青狐狸！果然名不虚传！”姬焱飞身而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穿过一众匪人，无人敢拦，最终在封青的面前站定。
“现在这里面又是唱的哪出？苦肉计？”姬焱下巴朝门内抬了台，脸上满是兴味。
封青勾了勾唇，说道：“攘外必先安内，姬公子知道的！”
“更何况，有些恩怨早晚都是要解决的！这样吧姬公子，今日我们确实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你们，作为道歉，就给你送个礼物吧！”
封青将头凑了过来，在姬焱身边耳语。
“这招安我们接了，但是……”
他们两人在这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寤歌却满是疑惑地挠了挠头。
这两只狐狸凑在了一起，看来，这黑云寨真的是要变天咯！
等等，这算是她……赢了赌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