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焕说:“我早说过不回去了,我这就回府和祖父撩开谈!”
又有点踌躇:祖父年登伞寿,不能硬刚,自己又不擅长和老人家谈判……
还有祖姑,系老一辈女强人,门当户对思想根深蒂固,她若坚持,祖父就很难松口。
原来拖拖沓沓,一是等待娟妹妹答应;二是打算再立一个大功,到时请皇上赐婚,又荣耀又省事。
哪里想到突然冒出个黎小姐。
李仲焕又悔又忧,忽听到小老乡说:“你自己说的,这里有了娟妹妹,就不想回去了,那,如果不能娶娟妹妹……”
李仲焕似有所悟。
玉丽筝说:“哪里来回哪里去……”
明白!李仲焕狠狠一抚掌:“好!”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玉丽筝揶揄说,“记得老家那首热歌么?‘要吃果子上树摘,几时等到大风吹;要找婆姨开嘴问……’”
李仲焕满脸溢笑冲出门外,差点撞翻沈娟托盘里的肉糜粥。
“什么事吃了早饭再说。”沈娟瞪他一眼。
李仲焕脚步不停:“不了,你等我回来!”
远远听到他吩咐小厮:“备马,到国子学找赵瑾瑜!”
承恩侯府,听到下人急报,老侯爷忙忙赶到云虹桥,被眼前一幕吓坏了。
只见乖孙儿挣扎着要往水里跳,绷得面色都发紫,幸被赵瑾瑜和两三个小厮死死拖住,才不至于跳下去。
“焕哥儿,你这是怎么啦——”老侯爷声音都在发抖。
颤颤巍巍走近,看着被众人围住的乖孙,扶又扶不了,抓又抓不到,老侯爷急得心肝都痛了:“焕哥儿,我是你祖父啊——”
孙儿一眼也不看他,左冲右突仍然要跳水,眼看几个人都抓不住,幸好几个府兵赶来,才将他按在地上。
府医跌跌撞撞来到,把了把脉,说是身体没有大碍,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最后吞吞吐吐说最好将世子绑一阵子。
老侯爷满脸皱得像核桃,闭着眼应允了。
众人将世子绑起,抬回他住处,放在床上。府医当即开了膏方,用温水冲开,叫赵瑾瑜灌给世子吃。
李仲焕这才老实,沉沉睡去。
待众人退出房间,老侯爷就问赵瑾瑜,到底怎么回事。
赵瑾瑜说:“昨日不是说要议亲嘛,阿蕊就叫我今日来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这不一件大喜事,黎小姐又是极好一个人,我见到表弟,就向他道喜,谁知他两眼一翻,仰头就跌下去,幸亏我手快,扶住了。他掰开我的手,冲到桥上就要往下跳……”
一年前世子从云虹桥跌入水中,差点淹死,众人都心有余悸。
万幸他被救上来了,而且变好了。
若是再被淹一次,会不会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老侯爷和妹妹李祖姑想起以前的黑暗日子,又惊又怕。
赵瑾瑜又说:“依我看,表弟是受订婚之事刺激才如此。”
老侯爷点点头:“是了,往日和他提起婚事,他总是不情不愿的样子。”
祖姑咂了一下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转头问孙子:“你和他最要好,可听他说过什么?”
赵瑾瑜说:“表弟和我露过口风,他的婚事要自己做主,必须娶自己喜欢的女孩。依我看他对黎小姐无心,故而一听到消息就……”
老侯爷看着祖姑说:“你去对媒人说,世子身体忽染小恙,婚事暂时不提了……”
祖姑叹了口气。
李仲焕一卧床就是三日,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好不容易被老侯爷呼唤醒来,也是两眼一翻,眼珠一轮,既不看人,更不回应。
这就废了!老侯爷悔不当初。
李世子忽染小恙、居家休憩的消息传到将军府,黎令娴就想前来探望,被母亲拦住了。
再过两日,李大夫人对女儿说:“娴儿,李世子不是身染小恙,是……又像以前那样了……”
承恩侯府这大半年来蒸蒸日上,众人都忘记李世子曾经的模样。
这回好了,又打回原形了。
黎府很快就和别的权宦人家订下婚约。
李仲焕才慢慢好起来,只是反应仍然迟迟钝钝,被老侯爷如金似玉地宝贝着。
祖姑未免多嘴几句:“黎府也忒心急,怕我们再提婚事,巴巴地和别人订了亲……”
这事颇不愉快,日后和蒋氏相见,几十年的姐妹情怕是淡了。
李仲焕婚事风波就此过去。
再有三日就出发南禺,玉丽筝抽空去看望祝老夫人。
上次宋简书代祖母来玉府探望,两人一见投缘,后来宋简书也到杭山杏林作客,这次玉丽筝拜访伯府,也算是回访宋简书。
祝老太太、宋简书,还有宋简书的母亲王夫人,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忽有慈宁宫苏嬷嬷到来,说是太后想侄孙女,宣宋简书入宫见面。
苏嬷嬷见玉丽筝也在,不由眉开眼笑:“可巧,太后也宣福宁县主,你俩一起随我入宫罢。”
玉丽筝和宋简书相视一笑,不约而同伸出手,携手走出府门,坐上苏嬷嬷带来的宫车。
玉丽筝本也打算进宫向太后辞行的。
太后一路照拂有加,亲自指定娘家嫂子做及笄礼正宾,又压下了嘉阳公主狂妄之势,敲打了安贵妃和靖国公府,换来一段时间平安,玉丽筝感激在心。
太后本来就偏爱六殿下,顺带对玉丽筝高看几分。兼之太后也是练武出身,听到玉丽筝在永州协助父亲剿匪,冲入敌阵所向披靡,又添十分疼爱。
宋简书,则是太后娘家侄孙女辈最出色的。
两个女孩一起来到慈宁宫,嘴巴又甜,行事又机灵,逗得太后笑容没停过。
谈笑了一阵,太后说:“笑累了,先歇歇,你两个机灵鬼且到别处走走。”
玉丽筝笑容顿时淡了,她得去棠华宫拜见端妃,所谓“未来婆母”。
有点心塞。
太后又说:“简书你也无处可去,总不能陪福宁去见她婆母吧?也罢,恰好苏嬷嬷炼了秋梨膏,打算送给德妃的,你跑一趟岚静宫,练练脚力。”
宋简书有点意外,看着太后指指自己:我?去岚静宫?
太后又说:“岚静宫在棠华宫半途,福宁,你先陪简书去岚静宫,再去棠华宫。”
“太好了!”宋简书转身拉着玉丽筝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看这情形,太后笑得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