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龙城某商厦，已没了往日的热闹。
在一个摊位前，姜美祺正在试衣服，吴寄瑶和龙小晴在旁边品评着。
这时，龙小晴的手机响了，她兴奋地接电话。“子强呀，你还在凤城吗？”
郝子强的声音：“我已经回深圳了。”
龙小晴问：“又见到我哥了吗？”
郝子强的声音：“我回深圳前，到那天见到他的地方去找过，邻居说，他怕是得罪了人，有几天没见着了。”
姜美祺在旁边听着，脸上出现一种复杂的表情。
龙小晴接着问：“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
郝子强的声音：“我有个想法，现在股市行情要起来，你把预订的房子卖了吧，房款由我买成股票，年末就能翻番。”
龙小晴惊疑地说：“子强，那可不行，我那小窝儿明年就交工了，等你回来住呢。”
郝子强很急切：“小晴，那个小房子算什么呀？等我回去，买个比那大五倍的。”
龙小晴不为所动：“不行，我喜欢。”
那边再无声息。
见龙小晴放下电话，吴寄瑶问：“你那黑马打来的？”
龙小晴点点头。
吴寄瑶说：“小晴，我可不是给你泼冷水啊。宁可信天下有鬼，也不要信男人那张破嘴。就我那结婚三天就离婚的前夫，说话吧吧的，尿炕哗哗的。郝子强不是想和你结婚吗？真金白银腰里缠着老头票拿来，否则，有多远让他滚多远……哎，你听着呢吗？”
龙小晴愣了一下，不大乐意了：“你说啥？”
姜美祺接过话茬：“你俩尽说些没用的。大章到底还在不在凤城呀？”
龙小表暗淡地说：“子强也说不清。”
姜美祺说：“出去闯世界，一定很艰难，不能听吴丫的，那么绝情。”
龙小晴喃喃地说：“谁知道呢？按理说，我哥也不是这样不近人情的人啊！”
吴寄瑶向左右看看，嘴一撇：“和你们就唠不到一块儿。”
三人都不叶声了。
姜美祺默默地试着衣服，呆呆地向西南望着。
晚风中的凤城大街更加迷人。
龙大章和朱丽雅顾不上欣赏这里的夜景，他们的蓝色工作服上散落着白花花的涂料，“夫妻保洁”桶和安全带也像他们一样疲惫。
朱丽雅一边涮锅一边说：“小龙，你刚刚进通达公司，大黑猫就把你开了，我们的努力白费了。”
龙大章沉思着说：“素梅，机会还会有的。我发现通达公司正在酝酿着一场腥风血雨，我被开除、没把命搭上，是好事。”
朱丽雅一脸担忧：“我们咋也不能干一辈子保洁吧？”
龙大章说：“家政服务虽然累点儿，但也能帮助我们熟悉这里的环境。”
朱丽雅长叹了一口气：“唉，累死了，我可是不想做饭了。以前，尽吃父母的了，我们买点儿现成的吧。”
龙大章点了点头，二人向路边的馒头店走去。
回到那处简陋的出租屋，就又回到了平民窟。
龙大章光着膀子，用筷子串起三个馒头，和朱丽雅就着榨菜有滋有味地吃起晚饭，唠着闲嗑。
忽然，听见门外闹哄哄的，门被敲得山响。
朱丽雅一惊：“小龙，麻烦又来了。”
龙大章警觉地打开门，看见门外站了好多人。
大黑猫瞪着三角眼，恶狠狠地看得龙大章心里发毛。
龙大章一抱拳：“黑猫哥，你又来了？”
大黑猫龇着紫牙花子、斜着眼：“兄弟，怎么不去上班了呢？心里有鬼吧？”
龙大章当即反驳道：“黑猫哥，这话说的，不是你把我开的吗？”
大黑猫一脸囧态，没话说了。
这时，刘大侃头上缠着绷带，从灯影后闪了出来。
他目光犀利地看着龙大章和朱丽雅，突然断喝一声：“跪下！”
就在龙大章和朱丽雅还在打愣的空儿，“扑通”一声，大黑猫等一干人黑压压地全跪在了龙大章和朱丽雅脚下。
龙大章惊愕地往起扯大黑猫：“猫爷，你们这是？”
刘大侃摸摸头上的绷带，对龙大章说：“兄弟，三天前，在江边的山路上，要不是你救我们，我们就被活活烧死了。”
龙大章淡淡地说：“噢，这事儿啊？换了谁，都会救的。”
刘大侃瞪了大黑猫等人一眼，笑眯眯地说：“黑猫，你眼瘸了，还是心坏了？这兄弟够义气。”
他转身对众人说：“你们听着，这兄弟刚从外地来，你们要多帮衬他。”
众人赶紧答应。
刘大侃又笑眯眯地看了大黑猫一眼：“谁要是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刘大侃过不去。”
大黑猫看见刘大侃笑，吃了一惊，他慌忙低下了头，应道：“是！”
刘大侃随手扯过那把简陋的椅子，往上一坐，挥了下手，一个头上也缠着绷带的漂亮女人（孔雀）款款地走过来。
她走到朱现雅跟前，恭敬地递上一包化妆品：“妹子，这个归你，一点儿心意。”
朱丽雅忙向外推：“哎呀，这是个哈（干什么）？我一个搞卫生的，可用不着这么娇贵的雪花膏。”
她土得掉渣的言，让刘大侃都笑了。
刘大侃环视了一下屋里怀外，眼睛从“夫妻保洁”桶落在龙大章串起的馒头和咸菜上。
“兄弟，你这新婚宴尔的，过得很低调啊！”
龙大章说：“挺好的。”
刘大侃又说：“这么着吧，我有处房子，闲着也是闲着，搬我那儿去吧。”
龙大章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我们萍水相逢的。”
刘大侃大大咧咧地说：“聚散都是缘嘛！你救过我的命，注定你我今生剪不断了。”
这时，朱丽雅把化妆品往孔雀手里一塞，说：“东西拿回去，往（我）男人救人不是为了钱儿。”
大黑猫舔着脸凑上来了：“外道了不是，我就爱听妹子说话，一嘴嫩苞米味儿，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刘大侃瞪了大黑猫一眼：“就你，尽干些狗呲尿的事儿。你们都出去，我和这位兄弟单独说会儿话。”
众人都退了出去，一时安静。
刘大侃转向龙大章，笑眯眯地问：“兄弟，能告诉我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到凤城来吗？”
龙大章低头喃喃：“大哥，不说行吗？”
刘大侃尴尬地打着哈哈，笑了：“呵呵，这，你说了算。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
龙大章惊讶地抬起头：“谁？”
刘大侃一字一板地说：“张小龙，北国边塞通城人，当过武警，卖过猪肉，捅死了一个地痞，正在携未婚妻外逃……”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龙大章的脸色变化。
突然，龙大章倒退三步，惊慌失措地拿起菜刀。
“你是雷子！”
刘大侃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我要是雷子，能和你这样说话吗？”
朱丽雅哆哆嗦嗦地问：“大锅（哥）……不会告官吧？”
刘大侃眼神暧昧地看了朱丽雅一眼，笑道：“妹，你说呢？告官会有赏钱的，虽然你们不值几个大子儿，可也够弟兄们消费几天的。”
朱丽雅赶紧上前套近乎，她晃着刘大侃的胳膊说：“大锅（哥），看在小龙救你的分儿上，别和旁（外）人说啊！”
刘大侃很受用地点了点头：“嗯，妹子懂事儿。不说可以，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龙大章举着菜刀，警惕地问：“什么条件？”
刘大侃操着公鸭嗓唱道：“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梦已经醒来，心不会害怕……”
大杂院里谁家的音响叫醒了龙大章和朱丽雅。
这一夜他们都没有睡好，既兴奋终于接近了刘大侃，又担心落入他的魔爪。
凤城的天亮得比较晚，薄雾锁住了租住院。
一辆厢式货车疾驰进来，大杂院的人都抻着脖子往外看。
车上跳下几个人，一副凶神恶煞样。
大黑猫“咣咣”地敲着房门，大有不开门就把门卸下来之势。
门开了，大黑猫不顾龙大章和朱丽雅的阻拦，指挥着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值钱的东西搬到了车上。对其他东西连摔带砸，地上一片狼藉。
朱丽雅努力护住一面镜子，说：“这是新买的，结婚用品。”
大黑猫狞笑着，把镜子拿过来扔在地上：“小妹子，这玩意儿过时了。哥给你买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等着。”
朱丽雅还想说什么，几个人把龙大章他俩架上了车，一溜烟儿开走了。
在一栋住宅楼一个带小跨院的一楼前，车子停了下来。
那些人跳下车，把龙大章的旅行箱往屋里搬。
龙大章和朱丽雅惊讶地看着他们的新家。这是一个装潢考究、设备齐全的住宅。
可是，他们的眼里充满迷惘，没有一丝乔迁之喜。
大黑猫悄悄地走到站在旁边的刘大侃面前，小声地说：“大哥，一个土包子，值得这么隆重吗？”
刘大侃笑眯眯地说：“黑猫，你不懂，我需要像他这样讲义气的人，而不是算计我的小人！”
说完，转身带着孔雀向龙大章走去。
大黑猫没趣地站在旁边，一脸嫉妒。
刘大侃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龙大章：“兄弟，还满意吗？”
龙大章不住地点头：“满意，满意……只是，这房租我可出不起。”
刘大侃笑了：“刚结婚，咋也得有个像样的屋子。房租，我出。”
龙大章纠正道：“大哥，我们还没结婚呢。”
刘大侃似笑非笑地看了孔雀一眼：“都一样，早晚的事儿，较什么真儿啊？兄弟，安顿一下东西，一会儿我领你们去江边逛逛。”
龙大章不好意思地撮撮手：“谢谢大哥，我也没什么行李，随时听命。”
刘大侃斜了一眼大黑猫，眼睛眯成一条缝：“黑猫，猫爷，让你给他们买的衣服呢？侍候着，更衣啊！”
大黑猫非常不情愿地到车里去拿衣服了。
过了一会儿，龙大章和朱丽雅回屋去换衣服，互相使了个眼色，出来了。
这时，刘大侃对保镖谭四说：“你们给猫爷也更衣吧。”
大黑猫愣了一下，脸色发紫。
他向旁边的保镖谭四瞄去， 发现谭四躲开了他的视线，默默地向车边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