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顶着一轮明月，龙大章和朱丽雅穿着破旧的民工装，拎着两个写有“夫妻
保洁”的塑料桶，疲惫地走进一个大杂院的出租屋内。
龙大章把脏衣服一扔，仰面朝天地摔在了床上。
朱丽雅边抖落衣服上的泥土边说：“小龙，这打着工，受着训，累死人了。这个破‘教练’想把人折腾死啊？”
龙大章轻声问：“丽雅，不对，素梅，后悔了吧？”
朱丽雅往另一张床上一躺：“小龙，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龙大章说：“他狠点儿是为了我们好。我们的工作一旦露出一点儿破绽，我们的对手就会给你敬上一杯美酒，再给你安排个生日晚宴，然后让人把你扔到澜沧江里去喂鱼。”
朱丽雅坐了起来：“这么可怕啊？”
龙大章说：“实际会比这更可怕。”
朱丽雅问：“小龙，你说我们住在这大杂院里，真能和毒犯混上？”
龙大章说：“素梅，鱼龙混杂的地方，才有可能和毒品扯上边儿，‘教练’让咱们住这儿肯定有他的道理。”
朱丽雅叹了口气：“唉，累得饭也不想吃了。你会用电饭锅吗？”
龙大章和朱丽雅忙活着用一些旧锅碗做起饭来。
两碗米饭，几碟咸菜，简单的晚餐很快就吃完了。
龙大章和朱丽雅正在收拾碗筷，响起了粗鲁的敲门声。
龙大章警觉地问：“谁？”
大黑猫在门外应道：“谁？你猫爷。”
龙大章打开门，疑惑地看着门外，发现是一个傻大黑粗的男人，便问：“你是？”
大黑猫醉醺醺地打量着龙大章，又歪过脖子向朱丽雅这边看：“外地来的吧？租这房子前也没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儿？有人尊称我为大黑猫，也有人骂我是黑阎王。其实，叫什么我不在意，只要给钱儿就行。”
龙大章问：“什么钱？”
大黑猫嘴一咧：“保护费啊！房东没和你们说过吗？这一片儿归我的小弟保护。没人保护你们，怎么能确保你们的安全呢？本来呢，都是我小弟来，听说小妹长得俊，我就……亲自来了。”
朱丽雅从屋里出来：“往们（我们）不稀罕保护。”
大黑猫一听，笑得嘴差点耍了圈儿。他色眯眯地看着朱丽雅，猥琐地说：“柴火妞儿，真长得细皮嫩肉的，有气派。你们……新结婚的吧？要想睡个好觉儿，不受保护怎么行呢？”
朱丽雅气愤地说：“老娘就不交，你想乍地（咋的）？”
大黑猫笑得前仰后合：“哟，有个性。怎么着？抓——你——去坐台。”
朱丽雅说：“你敢！”
大黑猫上来要抓朱丽雅，龙大章一把抓住了大黑猫的手腕。
大黑猫挥拳便打，龙大章用手一拧，大黑猫“哎哟”一声向后退，脚踩在一块西瓜皮上，摔了个嘴啃泥。
大黑猫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一下手腕，气恼地嚷道：“有种，你给我等着！”
说完，一溜烟儿地没影了。
朱丽雅“嘭”地关上了门，气得直喘粗气。
凤城的早晨比龙城要晚来一个多小时，阳光从高大的建筑物间斜射下来，地上车流滚滚，天上薄雾蒙蒙。
龙大章和朱丽雅拎着“夫妻保洁”桶并肩从大杂院里走出来，还没走出胡同口，就被两个年轻人挡住了去路。
他们回头一看，后边又上来了两个年轻人。
他俩就被人前后堵截在了胡同里面。
大黑猫扬着脸，趾高气扬地从胡同外走了过来。
龙大章惊愕地看着大黑猫，大黑猫看也不看龙大章，径直向朱丽雅走来。
朱丽雅哆嗦着问：“你要个哈（干什么）？”
大黑猫冷着脸学道：“个哈？你不是嘴硬吗？看我兄弟的拳头硬还是你的嘴硬。你男人不是能打吗？让他出手呀！”
龙大章放下桶，拱手抱拳：“哥们儿，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昨晚是我的错。保护费……我们交。”
大黑猫侧过脸、梗着脖子，嘲弄道：“你跟谁论哥们呢？别介啊，继续耍横啊！你要非得交也可以，把你年轻的媳妇交给我们替你管教三天，省的连三从四德都不懂。”
龙大章气往上涌：“不要欺人太甚！”
大黑猫不屑地笑道：“小子，我就欺人太……太甚了，怎么着吧。弟兄们，上！把那小娘们儿给我带回去，让她给我搞三天卫生。”
几个人冲上来抓朱丽雅。
龙大章飞脚一扫，几个人退了回去。
大黑猫一看，喊道：“弟兄们，上！好虎干不过一群狼，给我往死里打！”
几个人又冲上来。
龙大章手执泥子铲和涂料桶跟他们打成了一团。几个人身上脸上都被甩上了涂料，白花花的像唱戏的小丑，引来很多群众围观哄笑。
来凤城讲风险投资的郝子强背着电脑包去大讲堂，他现在的身份是风险投资大师。
他边走边看着风景，边接着电话。
“小晴，你就放心吧，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已经习惯了……我在凤城带一批新手，带他们操盘，以后还得常来。同学们可都好？……大章和人私奔了？……他没联系我呀。”
正说着，就见前面胡同口一群人闹哄哄的，他挂了电话赶紧跑了过去。
龙大章左冲右突，三拳两脚，那几个人涂着大花脸全躺在地上。
大黑猫无心恋战，直奔朱丽雅而来他想先拿个软柿子。
朱丽雅假装害怕，东躲躲右闪地跟他“捉迷藏”，就这样一直躲到一个水池边。
突然，她一个后仰向后倒去，涂料桶钩在了大黑猫的下巴上，顿时他满脸白色，眼睛也被糊上了。
朱丽雅那腾起的一只脚不偏不倚地踢在了大黑猫的裆部，大黑猫捂着裆蹲在地上直喊“哎哟”。
围观的人哄笑声更大了。
围观的人中有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家伙，是这一带有名的“人物”刘大侃。他默默地从胡同外走过来，冷眼旁观着，时不时眯着眼睛笑得像吃了蜂蜜。
胡同外，郝子强跑到了跟前，惊讶地看着龙大章。
龙大章也看见了郝子强，但没有任何表情，拉起摔在地上满身是土的朱丽雅，捡起泥子桶和刮铲，低声说：“素梅，我们走，去晚了工钱就泡汤了。”
朱丽雅会意地跟着龙大章惊慌失措地向胡同外跑。
郝子强喊：“大章——大章！”
见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就追了过来。
他横在龙大章和朱丽雅面前，喘着粗气：“大章，你怎么来这里了？”
龙大章愣了一下，冷冷地说：“你认错人了。”
郝子强说：“怎么可能呢？”
龙大章一把把郝子强推了一个趔趄，恶狠狠地说：“不要拦我，谁拦我我和谁拼命。”
说完，和朱丽雅绕过郝子强跑了。
刘大侃走过来，笑眯眯地拍拍正在发愣的郝子强：“兄弟，人家不认识你，你就别死缠了。你刚才说他是谁？”
郝子强看了刘大侃一眼，发现不像好人，就淡淡地说：“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说完，继续去上课了。
一阵疯跑，终于停了下来。
朱丽雅回头看看，已无追兵，便小声地说：“有人认出了你，对咱们今后的计划有影响吗？”
龙大章小声地说：“没事儿，那是我的同学郝子强，他可能只是到这儿出差。我们早出晚归的，不会再遇到他了。”
二人说完，已再无力气，直接坐在了地上开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