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怦然心动
花惠芬看着车来车往人头攒动的街道,她的视野一点点模糊,眼前出现那个男人修长而挺拔的身影,嘴角弯弯露出阳光般的微笑,富有男性浑厚而磁性的嗓音。
“小花。”
循声望去,广场公园碧绿的草坪旁,不大的一片空地上整齐地停着三排几十辆的车。
她猛地摇摇头。
自己是怎么了?
她停下脚步,从肩头的皮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穿着粉红公主裙一头红发的小女孩,一双充满灵动的眼睛里透着对这个人世间所有美好的愿景和梦想。
花惠芬划开手机屏保,在微信里点到强子的头像上,她留言道:我想你。
“叮铃铃……叮铃铃……”
微信铃声随即响起,她按下通话键,耳边传来强子带着股韧劲的男声。
“强子。”
花惠芬对着话筒喊了声。
“你现在在哪里?”
强子在微信那头问。
花惠芬抿了抿嘴唇道:
“在回家路上。”
“现在这个工作下班时间挺早的嘛?”强子问。
“嗯。”花惠芬应道。
强子说的话她听进去一半又跳出去一半,唯有聊到儿子的时候,她认真听清楚每个字。
“还是不要去打疫苗了,等过两年孩子大一点再说。”花惠芬关照道。
“……不能上学呀。”
花惠芬略显无奈的摇摇头。
强子刚才讲了好些打疫苗的风险,把她说得一愣愣的,这会儿又说不打疫苗儿子明年念不了小学,同年龄孩子都做的事情,我们又为何要例外呢?
“我自己不好决定,所以和你商量嘛!”强子说。
“去打吧!”
花惠芬说完按下了挂断键。
返回微信主页,她不由自主点击了黄色小鸭的头像。
最新是两条撤回的消息: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黄色小鸭”撤回一条消息。
一条是她昨天发的,另一条是他后来发出的。
再上面的聊天记录,是她的一串留言:
——不要来了。
——明天不要过来了。
——钟先生,你明天不要再来了。
——钟先生,明天我老公过来。
“陈小姐,请你叫钟先生不要再来商城了!”
花惠芬前天晚上和辉辉通完微信视频后给陈雅兰打去了电话。
“小花,你就不会拒绝吗?!”
陈小姐在电话里的口气非常不客气。
花惠芬昨天从阿梅合租的远郊搬到了距离“霓装城”有三站距离的地铁站附近,这是一处高档小区,四室两厅住了四位女性租客,卫生间、厨房还有客厅是公用区域,其中面积最大的房间拥有独立厕卫。她希望能与三位室友和睦相处,但她还未和她们照过面。
今早上她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不用再担心吃早饭的时候,在自家窗台看见停在小区门口的黑色小轿车。
她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心里想。
天还未透亮踏着晨曦走在空无人烟的大街上,初秋的寒意令她空荡荡的脖颈阵阵地发凉。
“小花。”
富有磁性的男声,黑色轿车停在她的身旁。
花惠芬呆立在原地。
“上来吧!我送你去霓装城。”
钟奕铭的头探出车窗说道。
他跨下车,转过半圈为花惠芬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跻身坐进车里,温暖瞬间包裹住了花惠芬,令她说不出想要下车的话语。
窗外是清冷的街道,两三个清洁工在清扫落叶,一阵凉风吹过,刚刚归拢在一块的叶子又被吹散开来,清洁女工嘴里咕哝着,走过来的男清洁工安慰了她两句,两人一道将那一片的落叶扫进一个大畚箕,然后倒入底下有车轮的黑色垃圾桶里。
车开出小区老远,花惠芬依旧回头看着那一对年轻的清洁工。
“看什么呢?”钟奕铭问。
“啊。”
花惠芬回过头来,她低头向钟先生道谢。
回忆到这,花惠芬不禁哆嗦了一下,她将脖颈处紫红色的棉围巾系紧了些。
走上人行天桥的楼梯,一个卖艺的老头坐在台阶上,穿着一件衣角被严重磨损,打着三四处补丁的土黄色衣裳,大腿上搁着一个银灰色看似有些年份的二胡,老头拉出的曲调时而婉转时而急促,他的手艺不精,好几个音弹错了调,花惠芬被对方陶醉的神情所感动,拉开皮包侧袋,从里面掏出一张十元的人民币放入老头脚旁的铁罐里。
“谢谢。”
老头脸上展开一抹发自内心豪不做作的笑容,他露出一口蜡黄发黑带着缺损的牙齿,让人看了不觉恶心,但眼底透出的真诚却又令人不禁动容。
“你不觉得他们是骗子吗?”
走过医院的门口,钟奕铭问。
“他们骗什么?”
花惠芬不解地问道,她的眼眶中闪着泪光。
“你的钱会拿给孩子看病吗?或者这个根本就不是那女人的孩子。小花,你一点也不怀疑吗?善良是好的,但是不能平白无故的遭人愚弄。”钟奕铭说。
“我只知道这个孩子是真的病了。”花惠芬说。
一个中年妇人怀里抱着个顶着大脑袋的半岁婴儿,她知道这个病的名字——婴儿脑积水。孩子的头长那么大,必定是父母没有重视,或者没钱医治才拖到如今这个地步。
看着那对母子,联想起她和馨馨当年的求医经历,泪水不禁滑落唇间。
钟奕铭快步走回医院门口,他从衣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五张毛爷爷塞在女人的手里。
“钟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
花惠芬慌忙解释说,她没料到对方会对自己的话如此看重。
“是我想给。”
钟奕铭定定地说道。
走上天桥没多远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双膝跪地,地上铺着一张白纸,其上写着几行文字,大致的意思便是穷游没钱吃饭了,向路人讨要回程的车费和饭钱。
骗子!
花惠芬鄙夷的望着面前这个打扮成大学生的女人。
就因为有你们这帮人的存在,才会令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失去了信任的基础。
人们的善意被一次次地利用,终有一天不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
“滴答,滴答……”
地上的白纸被雨水打湿,字迹化开,女生背着书包从花惠芬的身旁跑开。
花惠芬用双手挡在头顶,犹豫着是向前走下天桥去地铁站,还是回头走下天桥找个避雨的地方,正在她举足无措之际,她的手臂被人拽住。
“钟先生!”
她诧异地望向来人。
钟奕铭不说话,拉着她往来时的方向跑去,花惠芬用力甩开对方的手,大声说道:
“请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转瞬间瓢泼般的大雨倾泻下来。
花惠芬整个人淋在雨里,望出去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她该何去何从?
男人坚实的手掌握住了她,这次她没有拒绝,男人将外套盖住两人的头和背部。
“塔塔!塔塔……”
跑下人行天桥,穿过密密层层的雨雾。
男人掌心的温度传到女人的手心里,女人的心禁不住一阵猛烈跳动!
——怦然心动。
她对强子从未有过这感受。
望着身旁同自己一样被雨淋湿的男人,花惠芬感到眼前或许只是一个梦。
她咬了咬唇,有痛感!
她对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动了心。
“啪嗒,啪嗒,啪嗒……”
伴着车窗外“哗哗”的大雨声,发丝滴落在黑色绒布车垫上,发出带有节奏的声音。
车上的热气一点点调了上来。
花惠芬取下脖颈间的围巾,紫红色的围巾向下滴着水。
“给我。”
钟奕铭接过对方的围巾转身跨到后座,对着地垫用力挤了挤。
“哒哒哒……”
一串水声。
钟奕铭将挤干的围巾交给对方。
花惠芬用围巾抹了脸,脖颈和头发,她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慌乱地将围巾随手塞在车门的侧兜里。
低着头,脚上的白鞋被淤泥溅湿,她的足底潮湿而冰凉。
“阿嚏!”
两人同时打了一个喷嚏。
“脱了吧!”
钟奕铭说出话后面颊一阵潮红,他立马补充道:
“把鞋子脱了。”
花惠芬弯下腰解开鞋带,脱去贴在脚上早已湿透的丝袜。
白色T恤好似粘贴在身上,将其女性的轮廓显露出来。
花惠芬不由脸上发了烧,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对视身旁男人的目光。
绒垫上男人一双宽大厚实而白净的脚。
她回看自己那双白皙而娇小的脚丫。
一丝情愫在她的心间升起。
“小花。”男人一声低语。
女人不经意地抬起头,目光交汇,彼此靠拢,眼神变得放肆而迷乱——
男人和女人的唇贴合在一起。
悠扬的电话铃声响起。
“雅兰。”
钟奕铭接起电话,对着听筒喊了一声。
坐在对面的女人一个激灵。
“奕铭,你在哪里?外面好大的雨,你能不能过来接我?”
陈雅兰细柔的声音在车内清晰地传出来。
“你旁边是不是有人?”雅兰问。
“没有,我一个人在车里,等雨稍微小一点就过来。”钟奕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