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见秦槐殇勒停了赤狐,知道要有事发生,但又不知要发生何事,未免又被打趣,便学会了静观其变。
秦槐殇坐于马上慵慵懒懒地说道:“小鬼,你出来吧,我知道你跟了一路!”
七月不知道秦槐殇是再和谁说话,正思纣着,地上出现一个人影,紧接着,一个年龄和七月相仿,穿着粗衣灰麻卦的少年从房后面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
“哎呀!原来真有人。”七月吃了一惊,心中暗暗敬佩秦槐殇的耳力。
“跟着我做什么?”秦槐殇坐在赤狐马上,漫不经心的俯视着马下的少年。
那少年见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磕了几个响头,言道:“求大侠救救这个镇子的人,求大侠救救我爹娘吧!”说着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起来。
“你快别哭了,秦叔是好人,会帮你的!”七月急急跳下马,扶起了粗褂少年。
“七月啊!”秦槐殇在马上拉长了声调。
“秦叔,怎么了?”七月仰了仰脸,疑惑地看向秦槐殇,秦槐殇虽打趣过她,但从未如此拉长音调说过话,秦叔如此语气,她当真不知何故。
“你、确、认、他、有、心?”秦槐殇一字一顿,直到最后那个心字时突然加重了语气。
“啊!”七月猛地一惊,从少年身边弹开,慌慌张张藏身于马的另一侧。是啊!这镇上如此多的无心之人,自己都不知这个少年是否有心,怎就下马了呢!
“有的,有的。”少年为了证明自己有心,忙解开了上袄,七月也不害臊的盯着那少年胸膛看,当看到少年完好无损的胸膛后,才长舒一口气。
“秦叔,你又逗我!”七月不满的瞪了一眼秦槐殇。然后转过头来,看向少年:“快说吧,这个镇子到底怎么了?”
少年清了清喉咙,说道:“这个事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一个月前我爹让我去邻村的张伯家学木工,我总是日出前出发,日落后归来,正因如此,我才逃过一劫。”少年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家就住刚才集市的那条街上,这爹娘开了个酒铺,大侠刚才用来洗手的那瓮酒,就是我娘酿的。我娘酿酒的手艺非常好,隔壁村的人也经常来我家打酒。”
“那你娘酿酒的手艺这么好,为何让你去隔壁村学木工?”七月问道。
少年刚要回答,秦槐殇不悦的说道:“说重点。”
七月努了努嘴。
少年继续说道:
“奇怪的就是,整条街的人每天都在重复相同的事情。每到黄昏时分,这条街上都会出现一个迎亲队伍,吹吹打打从街西头走到街东头。起初我并没有在意,以为最近娶亲的比较多,有次出于好奇跟了过去,想讨点喜食吃,却发现娶亲的竟是刘员外家。”
“刘员外家怎么了?”七月不解。
“因为刘员外家一个多前就已经娶亲了,当初还在我家定了二十瓮酒,还是我推车送过去的。这短短过了没几日,怎会又娶亲?”
“他家可能不止一个儿子吧!”七月附和道。
“他家只有一个独子,是刘员外老来得子,这事敕封镇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或许是新媳妇过世了,又娶了一个?”
“起初我也这么想,便回家问我爹娘,我爹娘无精打采的,也不同我说话,下了集做了饭,便上炕睡觉,我以为他们是累了。我近来天天往邻村跑,也累得很,便也脱鞋上炕睡觉了。第二日又去邻村,但心里惦记着刘员外家娶亲的事,活计粗糙的不像样子,便早早的回来了。”
“然后呢?”七月被刚才秦槐殇一吓,如今缓过神来,方觉腿软,恰巧药材铺门前有块大石头,便坐了下来。
“然后黄昏时分的时候,我又看见刘员外家娶亲了。还是一样的路径,从西街到东街。”
“那真是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这个街上的人,没人觉得这事奇怪,每天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同这个街上的人说话,这个街上的人也同我爹娘一样,木木呐呐的回答不了你几句。”
“那是因为这个街上除了你都是死人。”秦槐殇要么不张嘴,一张嘴就一语惊人。
七月忙从石头上起身,拽着秦槐殇的手就往马上爬,边爬还边喊:“秦叔,你不要吓我。”
“大侠果然厉害!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少年奉承道。
秦槐殇只淡淡了扫了少年一眼,并没搭话,秦槐殇本不是高冷之人,也不是惜言之人,更不是不爱听奉承话,只是这少年偷偷摸摸跟踪的作派,他着实不喜。
少年见秦槐殇压根不受自己吹捧,只好自顾自地说道:
“自打我知道这条街上除了我都是无心之人之后,我每日作息仍旧像从前一样,生怕露出一点端倪。但是我不再是去学木工,而是出去寻捉妖师。”
“然后呢?”回到马上的小七月,似乎有了主心骨,不再心惊肉跳,语气也稳了很多。
“然后那两个捉妖师都莫名其妙的死了,但死后没留一点痕迹,和这些人不一样,这些人还能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并且身体不腐烂。”
“你爹娘呢?”七月又问。
“同他们一样,也被挖了心。”少年指了指刚才来的那个方向的那家酒肆。
真可怜,同我一样,以后也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七月不禁怜悯起来。
秦槐殇见七月这神情,便知她又在同情别人,自己本就是可怜之人,还有心思同情别人,这丫头真是胡乱地悲天悯人。
秦槐殇没做多想,便又犯了毒舌的病症,言道:“他没你可怜,你比他可怜,你娘已经死透透了,他爹娘还有救!”
“真的吗?我爹娘真的还有救吗?”少年听到秦槐殇的话,那闪泪的眼中突现一丝希望之光。
继而跪在地上咚咚地磕起了响头,但秦槐殇连看都没看那少年一眼,虽如此,少年仍旧磕满了十个响头方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