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恶扬善乃吾辈之责,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阿呆听罢,十分赞许,问道,“后来呢?”
那汉子自然便是楚山河,楚山河接过修吾的话头,“后来,那女人没挨到天亮就断气了,我挖个坑将她埋了,叫修吾给她念了半夜经。和修吾聊天,发现他竟是禅尘大师的弟子,禅尘大师在修仙界德高望重,我素来敬仰,他老人家的弟子,我岂有不帮的道理,况且江湖险恶,修吾又太小,我哪忍心他一个人飘零,便叫他跟了我,能不能帮他找到师父另说,至少多个照应。
之后,我们先去景州割了聂南城的脑袋,再找到赤松真人,三拳两脚打残,道明来由,本想一刀给他个痛快,没想到那老东西搬玉剑宗来压我,打赌我不敢杀他,我便生生拧下他的狗头,提着两颗头到柳依依坟前告慰了她的在天之灵。
虽然最终恶有恶报,但天下含冤之人,不知凡几,不公之事,不知几何,每念及此,想到这个炼狱一般的人世,多少有些使人高兴不起来!”
阿呆扼腕叹息道,“禽兽得意锦衣玉食高堂坐,良人含冤白骨森森无处埋。”
大江蜿蜒于群山之间,五里一峡,七里一湾,天色由晴转阴,江风清凉,沥沥有雨,雾霭沉沉,小舟顺风顺水,徐徐而前,说话间,已不知过了多少重青山。
经一处,左近巨山之腰一丛绿植中藏着两个人,皆头戴黄竹斗笠,身披乌羽斗篷,身矫体健,螳臂鹤腿,双目锐利,如炽如刀。一个声粗气沉,问道,“是他吗,没看错吧?”
另一个声音尖细,答,“错不了,‘疯子’楚山河,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那你盯紧,别让他们滑了,我这就去跟上头禀告。”前者话落,脚一点,张开双臂,斗篷如翼,朝远方飞去,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大鸟。
楚山河这厢,阿呆继续问道,“那木姑娘是怎么加入的?”
三人你一段我一段给他讲起经过。
大半年前,修吾已经跟了楚山河三四个月,这天,两人经过一个不知名的所在,八九月天气,烈阳如火,将大地烤得滚烫,暑气蒸人。两人走了七八里山路,想寻个歇脚乘凉处而不得,又走了三四里,看见一个岩洞,便到岩洞里躲日头。那岩洞可用巨大形容,里面乱石嶙峋,光影婆娑,清风习习,煞是凉爽。
楚山河赞道,“好个所在。”找到一块青石板,躺下便睡,不一会儿开始打鼾。
修吾拂去一块石板上的灰尘,盘腿坐下,生怕这岩洞里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四处看了一回,除开石头,啥也没有,这才放心合眼。刚要入眠,身子向上一提,似乎要飘起来,随即沉下,他睁开眼,身子又向上一提,又似乎要飘起来,随即又沉下,如此五六次,那一提之力一次比一次大,最后一次将他全身都提离地了,好在那力一下一下,不能持久,他自然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四周无异,抬头一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洞顶上爬着一条巨蟒,那巨蟒水缸般粗细,长不知几何,怪目幽绿,皮色如土,正张着血盆,欲吸他入口,每一吸,他的身体便向上一提。修吾吓得“啊”一声惊叫,向后便倒。
楚山河听见叫声,从睡梦中惊醒,见一条巨蟒正一口朝修吾咬去。说时迟,那时快,楚山河拔出长刀,一刀砍将过去。若换作普通的蛇,这一刀轻松断其首,取其命,但那巨蟒乃百年灵物,皮坚肉硬,只砍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浸出些不多的腥红。
巨蟒掉头,一口朝楚山河咬来。楚山河向后一跳躲开。巨蟒摆尾来缠,楚山河使了五分力,一刀断其尾。巨蟒失尾,不退,又一口朝楚山河咬来。楚山河斜飞躲过,长刀高举,使了七分力,将之挥成两段。巨蟒两段身子在地上乱摆了一阵,渐渐僵硬,终于不动了。
楚山河还刀归鞘,朝巨蟒的尸体啐了一口痰,哂道,“区区百年小虫,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敢来搅扰大爷的好梦,直如太岁头上动土,天王面前逞威,真的个活腻了,找死!”
修吾见巨蟒已死,吓飞的魂魄这才附体,兀自后怕,双腿又颤抖了一阵。
这时,外头传来乓乓之声,楚山河出去查看,见洞口已被大火封住,有人不断扔装满硫磺的罐子进来,摔碎在地上,一触火星,立刻爆燃,火势滚滚,不住往里蔓延。
楚山河忙退到最里边,道,“有人想放火烧死咱们,就算不被大火烧着,也遭这浓烟熏死。”
修吾大急道,“那咋办呀?”
楚山河道,“问题不大。”当下叫修吾脱下僧衣,撕成两块,一人拿一块捂住口鼻,长刀聚灵,滚起蓝火,开始在石壁上凿洞。修吾还没来得及质疑,楚山河已凿了四五尺,不到半炷香时间,凿穿山体,从后山钻出。修吾惊为天人,嘴巴半天合不上,这般凿洞的速度,穿山甲见了也自愧弗如,跟着楚山河来到前山,见一女子推来一车硫磺,已朝岩洞里抛了大半车,还在抛剩下小半车。
那女子便是木彩衣,楚山河跳上去,一把将她按地上,喝问道,“姑娘,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放火烧我们?”
木彩衣感觉莫名其妙,抓起一块石头,反手拍楚山河头上。楚山河吃痛,后退了两步。木彩衣爬起来,撒腿便跑。
“哪里走?”楚山河大喝一声,追上去,半里路不到追上,又将她按地上。木彩衣拼命挣扎,发出些使劲儿的声音,但吃楚山河按压得紧,半点不能动弹,后者便得意的笑起来,不料枯叶里藏着一张大网,突然一收,将二人网作一团,高高吊到半空。随即从四面八方跳出来二十几条大汉,家丁穿束,操棍提棒,将二人放下绑了。楚山河没发作,且看他们要闹哪样?
众大汉将二人押到十里外的一个庄子里,修吾追到庄门口,徘徊无计。
二人被押到一个大厅里,按地上,不一会儿,侧门里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乃是此间的主人张员外。张员外看见楚山河,问道,“怎么还有个男的?”
一大汉禀道,“庄主,他俩是一伙的,小人们看见他俩在山林里野合,趁其忘情时候,没防备,吃小人们网了,这才抓住。”
“原来如此。”张员外点了点头,细眼迸凶,肉脸堆怒,喝木彩衣道,“木彩衣,你杀我妻儿,今日落到我手里,还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