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有来无回’。”陈御自喃一句,右手作剑诀向前一伸,一片竹叶射向墨池。
那竹叶一飞到墨池的上空,便有一股墨浪骤然喷涌而出,将其卷走。
陈御将墨锭包好,放入怀中。双手作结印,上下相对,从外面召唤来无数片竹叶。
众竹叶只要一飞到墨池上空,墨池内便立即喷涌出墨浪,不少竹叶未能飞到陈御身边,就被墨汁吞灭。
陈御只得将竹叶紧贴着屋顶分散着召来。
待陈御身前聚集了足够多的竹叶后,他猛地飞起,踩着一团团竹叶急速向墨池上空飞起。
随着陈御的动作,竹叶也跟着向前飞聚。
可不等陈御飞出多远,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条庞大的墨龙猛地从墨池中飞起,掀起层层巨浪。那墨龙的龙头足有一个人大小,冲着陈御就撞了过来。
陈御大惊,忙踩着竹叶向后退去。陈御落地之后,墨龙并没有飞出墨池,而是在墨池内翻滚了几下,便消失了。
“难道这墨龙池就是用来看守墨锭的?”陈御从怀中拿出那块墨锭,伸手对着墨池探了探。果真,正对着墨锭的方向的池面上立即波涛汹涌。
陈御摇头苦笑一声,转身走进里屋,来到竹架旁,把墨锭又放回了原处。这时再看墨池池面已恢复成了原先的平静,那条狭长的木桥也现露了出来。
陈御心中思量:若是去找制墨的那位前辈出手,把他惹急了恐怕更加麻烦,现在,只有试试这个法子了。
陈御将三片竹叶压在竹架上的那块墨锭底下,又拿出一片竹叶压到旁边一块墨锭底下。
然后手作剑诀垂地,一片片竹叶排成一队首尾相连,从竹架一直蔓延到地面。
陈御缓步向外走去,手中姿势不变,那片片竹叶随着陈御的走动,继续向前排队,首尾相连如一条绿锁链。
陈御走上木桥,绿锁链也跟着蔓延在桥面上,直到陈御走下木桥,来到墨池的另一边,才停下脚步。
他将绿锁链的一头提起,慢慢拉紧,然后猛地一拽。压有一片竹叶的那块墨锭顿时被缠绕起来,被绿锁链带动着向外飞起。
“千叶共舞!”与此同时,陈御召唤来更多了竹叶,竹叶呈螺旋状聚集向着墨池内飞去,如一阵绿色旋风。
那块墨锭被绿锁链带动着飞到了墨池上空,急速向着陈御这头飞来。
巨浪翻涌,感应到墨锭的的墨龙从墨池中跃起,向着墨锭就撞了过去。
陈御将手中绿锁链向右用力一拽,墨锭受力立即改变方向,躲过了墨龙的攻击。
但那墨龙仿佛会瞬移一般,没入墨池之后,竟能瞬间从另一处位置跃出。
这时墨龙已出现在了墨锭的前面,眼看就要迎面相撞。
那道螺旋状的竹叶旋风飞至,化作一个巨大的圆锥,锥尖正对着墨龙的龙头。
墨龙龙头被击中,有些变形,动作也稍顿。
陈御趁机再次拽动绿锁链,把墨锭向自己方向靠近。
墨龙龙头被飞旋的竹叶圆锥搅动的扭曲变形,在头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但很快,整条墨龙都有了变化,龙头居然一下变成了龙尾,伴随着一阵巨浪,新的龙头从墨池中飞出,从一侧将竹叶圆锥吞没殆尽。
陈御手疾眼快,右手继续拽动绿锁链,左手作结印,在墨池上空,无数竹叶以三两一组飞旋着,密密层层如漫天飞虫。
墨龙紧紧追赶着被绿锁链带动着的墨锭。墨龙凶猛无比,势如破竹,密集飞旋的竹叶丝毫未能影响到墨龙的飞行速度,竹叶碰到龙头便立刻被淹没不见。
“万叶齐飞!”陈御大喝一声,将所有的竹叶均对准墨龙龙头,一时间空中雷鸣炸响,密集的竹叶如一枚枚绿色爆竹,射向龙头。
龙头立即被暴雨般的竹叶打的面目全非。
墨龙动作大大受限,整个龙身也开始变形坠落,迅速潜入墨池之中。
陈御趁此猛地一拉绿锁链,墨锭以一个漂亮的弧线飞出墨池上空,落入陈御的手中。
新成形的墨龙从墨池的边缘跃出,张牙舞爪的直冲陈御而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陈御手印一动,远在墨池对岸,里屋竹架之上,另一块墨锭被三片竹叶缠绕飞起,向着墨池而去。
正要冲向陈御的墨龙猛地一顿,察觉到了在墨池对岸有另一块墨锭也脱离了竹架向这边飞来。
可就是这一停顿工夫,陈御已经飞身离开了此地。
房间外,一直趴在木门窗棂上偷看的阿罗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陈御一出来,阿罗一双胖手就拽住他的衣袖,激动道:“陈公子,墨龙,墨龙哎!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陈公子你太厉害了,连墨龙都不是你的对手!”
“阿罗兄弟过奖了,这墨龙威力惊人、变幻莫测,难对付的紧,我也是勉强逃脱。”陈御讪讪一笑,“接下来该是去‘纸落云’了吧?”
“恩恩。”阿罗连点头,松开陈御的衣袖,“这便带你去。”
沿着宽阔平坦的大道东行百步,向南有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
小路曲折,两旁垂柳依依。
阿罗带着陈御走进小路深处,转过一较大的弯路后,只见在小路尽头有一座高大华丽的二层阁楼。
阁楼雕栏玉砌、古香古色,周围有芳草环绕,似琼楼玉宇。
“陈公子,‘纸落云烟阁’到了。”阿罗在弯路处停步,对陈御说道。
“有劳。”陈御对阿罗一点头,向阁楼走去。
足有两丈高的朱漆大门向内大敞着,陈御走上玉石台阶,进入阁内。
整个阁楼四周装饰也十分精美,雕梁画栋、丹楹刻桷。中央大厅贯通着上下两层,在整个大厅里挂满了长长的宣纸,从房梁一直垂到地面。
每一张宣纸长两丈有余,宽仅有三尺,如一条条长凌,层层交错。
阁楼上下门窗大敞,光线明亮,徐风阵阵。
一张张长绫般的宣纸随风飘动,如云如烟,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仙境。
陈御静静看着每一张宣纸,仿佛在欣赏一幅幅作品。
常人也许看不出这些宣纸的名堂,但陈御一清二楚,这大厅内的每一张宣纸都各不相同。
有单丝扎花生宣、双丝绵连生宣、罗纹重单熟宣、龟纹多层半熟宣等等。
或纹路不同,或厚度不同,或加工原料、工艺不同,每一张宣纸都有独特的用处跟讲究。
在大厅正中间,有一张很是轻薄的宣纸引起了陈御的注意。
这张宣纸的不似新纸,呈玉白色,而它的纹路居然像是一只飞舞着的凤凰,呼之欲出。
陈御忍不住走到那宣纸跟前,仔细观瞧,他发现这纹路十分自然纯净,不像人为所致。
正在他想用手指触碰宣纸上的纹路时,一阵香风吹来,宣纸飘起,竟露出一精致娇艳的美人。
美人蛾眉凤目,朱唇粉面,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挽着随云髻,发髻上戴有凤舞金钗,生动灵转又雍容华贵。
美人袭一身素雪绢裙,身姿曼妙,婀娜多姿。
陈御微微一愣,立即收回目光,拱手施礼:“陈御冒昧,擅自闯入贵阁,还望姑娘见谅。”
美人轻移莲步从宣纸后面走出,“先前便听闻陈公子博学多才、学富五车,今日得见,果真是温文尔雅、仪表堂堂。”名唤阿云的美人举止娴雅,声音甜美,施了一个万福:“小女子阿云,见过陈公子。”
陈御忙还礼:“敢问阿云姑娘是此阁的主人吗?陈御有事相求。”
“这‘纸落云烟阁’的确由小女子看守。”阿云微笑点头,“陈公子学识渊博,不知对宣纸了解多少?”
“略知一二,不敢班门弄斧。”陈御客气道。
“宣纸有韧而能润、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纹理纯净、搓折无损等优点。有一种特制多层棉料生宣,润墨性强,一笔落成,深浅浓淡,纹理可见,用它书写草书效果颇佳,但对运笔者的书法技艺要求极高。在这‘纸落云’中便有这种生宣,陈公子可否识得?”
陈御对阿云一拱手,转身向着周围悬挂着的宣纸一一看去,待走到外沿时,陈御在一张雪白宣纸前停步,仔细查看了片刻,用手在宣纸边缘轻轻揉捏了两下,问道:“阿云姑娘,想必这张便是你所说的特制多层棉料生宣了吧。”
阿云柔美一笑:“陈公子果真了得,不靠水墨洇染,仅凭眼观和手感便可辩出宣纸种类,阿云钦佩。”
“阿云姑娘过誉了。”
“要进入‘书之大关’需一张三尺特制多层棉料生宣。”阿云从衣袖中探出玉手,手中拿着一把银质镶玉割纸小刀,“这是割纸刀,陈公子请便吧。”
“多谢阿云姑娘,割纸刀就不必了。”陈御在生宣上用手丈量出三尺长度,随即一片竹叶划过,一张三尺见方的生宣纸便落到了陈御手中。
阿云从纸落云外拿来一个玄青色的三尺长短的筒状布袋,款步来到陈御跟前,一双妩媚动人的凤眼望着陈御,柔声道:“陈公子,就用这布袋盛装宣纸吧。”
陈御忙接过布袋,向后退了一步,拱手道:“多谢阿云姑娘。”
陈御将宣纸卷起,放入布袋之中,再将布袋上的细绳系在自己的腰间。
陈御对着一直凝神注视着他的阿云再次拱手施礼:“陈御再次感谢阿云姑娘慷慨赐赠生宣纸,陈御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