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除却很多真正所谓天赋型学生，大部分普通人，都只能去不断强化基础，先把基础那百分之六十的分抓到手。
如果任由他们就此讨论下去，他们会不断追求更高难度题。
不是说不能，是说在基础没有牢固之前，上层建筑是会垮掉的。
“老师，我们解谜题都解到一半了……”黄翩繁耍赖，“就一个题，叫我们解完，也不会有什么的啊！”
“走啦……”姜鲜衣推他，“一会儿自习预备铃响，老班就回办公室了，小心给你好看！”
“历史老师，谢谢教导，我们会记住的。”姜鲜衣朝着徐西洲点头，便拉着年笑笑走了。
黄翩繁不情不愿，也不理解。
如果是在校外，是一对一的辅导老师，肯定会鼓励，或者直接把这题讲完。
黄翩繁喜欢挑战这种困难。
他的人生，就是搞事，平事，再起争端，无限循环，始终热闹的一个过程。
“好了。”郁星河把试题卷好递给黄翩繁，“第三节晚自习你自己好好看看，我水平也就一般，你要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文老师吧。”
出办公室，正好预备铃响。
“冲啊！”黄翩繁瞬间忘却不快，化身为追铃声的夸父少年。
试卷被他顶在脸上，只要他跑得速度够快，就不会掉下来！
“黄翩繁……”郁星河对自己这个同桌的脑洞，实在是没有办法，“你当心台阶啊！”
“黄翩繁！”楼梯上，老班韦子晋的声音很响亮。
旁边两个班的班主任都好奇出来看。
保温杯磕在楼道上的声音一并响起。
还一直响着往下去，由高到底。
“老班老班老班……你听我解释！”黄翩繁都来不及擦透过试卷直接濡湿的脸，手忙脚乱去追楼道里的保温杯。
红笔写满背面的试卷在空中飘转两圈，很快因着水重，往空气下不可挽回地沉去。
但它没能真正沉到底。
一双有些瘦，但很有力的手接住了它。
当然是韦子晋。
知道沾了水的试卷容易破，他双手去接，还不敢用力。
就是可惜，密密麻麻的备注，被水污得快要看不出原本字迹。
对于试卷被水泡去一大片，黄翩繁面上倒是很不在意。
“天意如此，就是不让我学好语文，吾当，顺应天命而为才是！”他晚自习课间如是说。
但真是这样吗？
郁星河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厕所底下的门缝里，微微透出橘黄色的光。
学校宿舍厕所，为了方便学生起夜，是不断电的。
但也因着许多因素，都是声控开关。
每当灯熄灭那刹，郁星河都能听见里头有人轻声低咳。
大概咳得太轻，有时灯还是照样熄灭，这时候，郁星河会听见声音稍重一点的咳嗽。
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郁星河无法准确判断是哪位室友。
男生宿舍相对而言比较拥挤，总共住了八个人。
青春期男孩子声线大差不差，哪怕跟谁玩得好一点，也很难说凭借咳嗽就听出来。
不过……郁星河跟黄翩繁上下铺，他住上铺，黄翩繁在下。
轻手轻脚爬下架子床的楼梯。
白天当着室友面，郁星河都是直接从上铺往下跳的。
虽说这样比较危险，但男孩子都喜欢耍酷，大多认为这样，才能区别女孩子的柔弱。
因为这个，郁星河初三的时候，还被舍友嘲笑过。
所以上高中后，他就改了这个习惯。
但在夜里，怕吵醒大家，又没人看见，郁星河还是更愿意稳妥一些。
下铺黄翩繁的被子是拱起的，瞧着像是有人的样子。
不过郁星河知道黄翩繁的睡眠习惯，一见被子外没露头，就猜到，厕所里的，八九不离十，就是黄翩繁了。
厕所门没有反锁。
男孩子除了躲厕所抽烟喝酒外，一般都是不反锁的。
黄翩繁从来不碰这些恶习，自然没有这个习惯。
走近点，门把手旁的缝隙里，也透出昏黄的光。
“咚咚咚——”
郁星河轻轻叩门。
“黄翩繁，是你在里边吗？”怕人难堪，郁星河轻声问里边人。
进城后，被城里人教育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敲门，不管关系有多好。
保持距离，总是没错的。
这个男孩子，一直都活得很小心翼翼。
“你要上厕所啊？”门被直接拉开，黄翩繁的小脑袋从门后歪出来，在很低的位置，大晚上，看着还怪吓人的。
郁星河当然不会被好友吓到。
他只看到，昏黄灯光照在好友头顶，一直往下，脸上绒毛清晰，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即将成年的男孩子。
“是啊……”郁星河叹气，问他，“你大晚上不睡觉，在干嘛？明天上课不怕打瞌睡吗？”
学校宿舍极尽可能地节省空间，厕所门都朝里开，郁星河根本就挤不进去。
也完全看不清黄翩繁在做什么。
“看你帮我改的作文呢……”门后脑袋旁又多出一只手来，在扬着那张，茶水已经全干的试卷。
被水浸过的试卷纸仍有茶水痕迹，水痕特别严重的地方，要么凸起来，要么凹下去，叫人一看，便知这张试卷经历了什么。
就像是浆糊没抹均匀就往下瞎贴的对联，摸着硌手，看着碍眼。
“你晚自习怎么不看？”郁星河搞不懂黄翩繁的操作，“还看得清吗？”
“看得清个鬼啊！”黄翩繁骂骂咧咧，“你下次别拿文老师的红笔帮我改了，求你，她一把年纪还跟小女生似的，就喜欢买针管笔，水一泡就完蛋……买化妆品还知道买防水的呢！”
他这也是常规操作了。
不怪自己冒失，反怪别人不好。
“你叫我再帮你写一遍不就是了，你自己慢慢看，要看到什么时候去……”郁星河确实摸不透黄翩繁性子。
但被水浸过的试卷要怎么看，郁星河能猜个大概。
无非是很多学生作弊的法子，看笔用力写在纸上的痕迹。
难怪黄翩繁要抱怨文煜老师的笔。
针管笔出墨容易且流畅，写字的人不自觉就会放轻力道。
而且这种墨特别不抗水晕染，学校平时测验的试卷纸张又比较劣质……就像黄翩繁说得，这样，要看得清就有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