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樊虽突破到“四时之境”,但毕竟根基未稳,这太白剑法中刚猛一路的剑招未经锤炼,陡然遇上白雪清这样的强敌焉能应对,不几招便又左支右绌显露败相。
白雪清长剑急攻,口中喝道:“还不认输么?”还未等陆无樊答话,她身后岳英杰忽右手一挥,一枚透骨钉激射而出,直奔白雪清后心而去。岳英杰眼见陆无樊不敌,心知待他败了,便是自己等人毙命之时,遂抢先用暗器偷袭。
白雪清听见发劲之声心有所感,可二人相距太近已难闪躲。陆无樊与白雪清面对面,想要救援哪来的急!好在一旁韩翊见岳英杰伸手入怀时,便猜到其意图,抽出李瑛瑶的宝剑飞身上前,正赶上透骨钉飞在半空便一剑斜削而下。可若是寻常兵刃,这枚透骨钉自然会被打飞,怎奈李瑛瑶这剑太过锋利,透骨钉触之即断,半截钉尖虽被带偏,还是扎进了白雪清左肩。
白雪清吃痛大怒,回身便要毙了岳英杰,可她顿觉周身麻痹,立时瘫软。陆无樊忙扶住她,但见她肩头浸出黑血,知这钉上有毒,朝岳英杰喝道:“拿解药来!”岳英杰却道:“陆少侠,除恶务尽,若留她性命,日后她师傅找来,那怎了得!”陆无樊怒道:“放屁!”韩翊却若有所思,忽道:“岳师兄,单单杀了她,便不会走漏风声了?”岳英杰道:“咱们不说,有谁知道!”“当真?”韩翊又问。岳英杰两眼一转,跟着暗扫楼上的食客一眼,似是明白韩翊所 言,便低声道:“还是韩兄弟思虑周全。若再把楼上这十来人一并宰了,那便稳妥了。”
韩翊哈哈大笑,忽伸剑抵在岳英杰颈中,似嘲又叹道:“我猜得果然没错,真应除恶务尽,似你这等恶贼,当早早除去才是。”岳英杰大惊,忙道:“韩兄弟,咱们是武林同道,何故如此?”“呸!与你同道?那我还不如去与猪狗同道!废话少说,拿解药来。”韩翊揪着他领口怒骂。
岳英杰犹怕放走白雪清日后会有无尽麻烦,不由叫道:“你们可要想好,白云庄和太白派竟要与妖邪一路么?”韩翊懒得再与他废话,长剑用力顶住叫他不敢动弹,伸手在他怀中摸出一枚透骨钉来,岳英杰慌了神还想问他要做什么,韩翊呵呵一笑已顺手插在了他大腿上。
岳英杰疼得哇哇大叫,冷汗涔涔忙喊道:“怀里有药,红瓶内服,白瓶外敷。哎呦……”韩翊摸出药瓶,可不知真假,他便拿岳英杰试药。先塞在他嘴里一颗,又拔掉长钉倒些药末在他创口处。可见他伤处只慢慢渗着黑血,韩翊心想:“不知钉上毒性如何,白雪清伤处更近心脉,也不知能挨多久!”遂捡起地上一只筷子道:“你倒是破糙肉厚,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跟着又插在岳英杰伤处搅动起来。但闻岳英杰哀嚎不绝,吓得楼上众人忙跑下楼去,李瑛瑶在旁瞧着也觉头皮发麻。
如此一来,药力发效果然更快,眼见岳英杰伤处黑血转红,韩翊这才停手,回身对陆无樊道:“兄弟,放了他们几个,难免惹来麻烦,我看咱们也除恶务尽好了!”华山几人听他这话,吓得面如土色。陆无樊虽知他是玩笑话,可心知这麻烦是少不了了,不由叹道:“未想闹到这地步,罢了,让他们走吧。”韩翊一笑,朝几人喝到:“还不快滚!”几人闻言,这才挣扎起身,相扶而去。
陆无樊见白雪清已有些昏沉,毒钉没入体内,不知如何施救,忙问:“韩大哥,这如何是好?”韩翊俯身查看,给她喂了一颗药道:“白姑娘,失礼了。”说着将她扶正,盘膝坐在对面,伸掌按在她肩头。他内力凝聚掌中,猛一发劲,只听“当啷”一声,便将这半枚毒钉逼了出来。跟着起身把白瓶交给李瑛瑶:“劳妹子给她敷药。”李瑛瑶点头接过,用剑挑开白雪清肩头衣衫,把药末敷在她创口上。
这钉上毒性实是猛烈,耽搁片刻白雪清这会已支撑不住昏了过去。三人只得寻了间客栈,把她安顿好。
次日清晨,白雪清悠悠转醒,睁眼便见李瑛瑶,听她问道:“姐姐,好些了么?”白雪清坐起身道:“有劳妹妹,我没什么大碍了。”华山派这透骨钉毒性虽强,可服了解药,祛得也快。白雪清内力深湛,“凌阳寒气”自运一夜,现下已全然无事。
李瑛瑶自包袱中翻出一件淡黄衫子递给白雪清道:“我瞧咱们身材差不多,姐姐衣衫破了,就先穿这件吧。”白雪清谢过,换了衣衫与李瑛瑶出屋。韩、陆二人正在堂中,见白雪清无事也都放了心。
四人围坐,白雪清对韩翊、陆无樊道:“昨日你们二人虽救了我,我却不领你们的情。”转对身旁李瑛瑶道:“妹妹借衣之德,我记下啦。日后有什么难事,尽管招呼姐姐一声。”李瑛瑶道:“白姐姐言重了,一件衣衫值什么的。”韩翊则起身一揖道:“白姑娘受伤之事罪在于我,任姑娘有何责罚,韩某担着绝无二话。”陆无樊也道:“是我胡乱出手才累得白姐姐身受暗算……”话未说完白雪清已打断道:“我自不怪你们,也是我自己,猛然见到陆家弟弟心生猎奇,这才挑唆几人与你们为难。”
陆无樊听她又提起此事,犹是心痒难耐,忙又问:“不知白姐姐说得那人到底是谁?现下能否见告?”白雪清笑道:“这我可不敢说。”韩翊却问:“那‘铁牌’之事,白姑娘也不能说么?”白雪清想想道:“也罢,韩公子既然想知道,说与你听也无妨,反正此事已闹得沸沸扬扬了。镇江府焦山西麓崖壁上刻有‘瘗鹤铭’这想必公子是知道的。”韩翊点头道:“自然,我还曾去瞧过。”
李瑛瑶问:“‘瘗鹤铭’是什么?”韩翊道:“是一个号‘华阳真逸’之人为纪念死去的仙鹤在焦山石壁上刻的一篇铭文。这篇文章虽没什么,只是这石壁上的字甚是高古,意趣不凡,历来被许多书家所推崇。有说是陶弘景所作,有说是王羲之所作,只因年代久远已不可考。但不知这‘瘗鹤铭’与白姑娘所说的‘铁牌’有何关系?”
白雪清道:“半年前,这‘瘗鹤铭’被天雷击碎,崩落长江之中了。”“那真可惜了。”韩翊不由惋惜。白雪清接着道:“只是这刻着‘瘗鹤铭’的石壁虽毁,当中却掉出一块铁卷来,后被镇江寒家得了去。”三人这才明白这“铁牌”由来。
韩翊脑中一转又问:“莫非这铁牌是什么武功秘籍么?要不怎会引来这么些江湖中人。”白雪清道:“韩公子猜得不错。江湖传言其上记载着一部武功要诀。”韩翊点点头,记起昨日白雪清与华山派动手前说的话,又问:“昨日白姑娘提起寒家命案,想来与此有关吧?”白雪清叹道:“正是。得了这‘铁牌’的镇江寒家也是武林人士,虽家传功夫平平,可平日多行义事颇有侠名。月前,寒家长子寒枫出手毙了横江六怪,挑了长河帮,这两伙人具是镇江左近杀人越货的凶恶之徒。而许多名门大派都奈何不了的淫贼花万里,流窜到镇江后也栽在了他手里。”
“只练了半年不到,便能对付花万里?看来这铁牌上的功夫着实了得!”韩翊叹道。白雪清道:“江湖中人也多是这么想的。本来寒家人武功平平,可寒枫连做这几件大事一时名动江湖。他们得了‘瘗鹤铭’中武功秘籍的消息自也不胫而走,如此神功,难免惹人眼红。半月前,寒家上上下下四十余口人,一夜间被杀得干净,那铁牌也没了踪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韩翊叹道。陆无樊闻言想起因“忘机剑法”生出的祸事,也不由长叹。白雪清道:“可惜寒枫不知自晦,若待功夫大成,再显露本领,又何至于此!”三人闻言不禁点头称是。
“这许多人都到了苏州,莫非这铁牌在此处现身了?”韩翊又问。白雪清道:“倒还没现身,只不过都说是鱼藏派犯了这案子,这鱼藏派中人个个行踪诡秘,练得是暗杀的本事。虽偶尔做出惊天动地的之事,却鲜有人见过他们庐山真面目。只是相传他们在太湖山水间安身立命。”韩翊得闻因果,点头道:“谁能先找到鱼藏派门人,谁就能先得到铁牌,怪不得各门各派齐聚此间。“他缓缓又道:”可我瞧白姑娘行事不像是为了铁牌而来,况且是鱼藏派犯的案子,白姑娘为何与华山派为难?”白雪清笑道:“我可不管那么多,师傅说他们有罪,他们便有罪,自当把他们都除了去。”三人听她这话,好生摸不着头脑,心觉冷千山一脉行事果然与众不同。
说罢,韩翊问:“白姑娘等会儿要去何处?”白雪清想想道:“也不去哪里,我就闲散此间,等那铁牌的消息了。你们要去哪里?不去打听打听那铁牌的下落么?若碰巧得了,说不定便能成为绝顶高手了。”韩翊笑道:“我知此事因由便已足够。若叫我得了那铁牌,日后怕是不得安宁了。”又朝陆无樊、李瑛瑶问:“兄弟、妹子,你们想不想去寻那铁牌?”
二人摇头道:“实无此心。”韩翊哈哈一笑,对白雪清道:“白姑娘瞧见了吧,怎能因这等事误了我们游兴。”白雪清笑道:“那我便放心了。”说着又想:“不知师兄、师妹从太白山赶来没有,我不妨先跟他们一起,也好帮师妹盯着陆无樊。”便道:“反正左右无事,三位如若不嫌,我同你们一起走走如何?”三人自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