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舞象之年
书名:都市异闻录 作者:51hao 本章字数:6857字 发布时间:2022-05-28

6.7 舞象之年


 

正式演出前夜,晚上9:30,鹿欣一行人还留在学校的戏剧教室排练。

“大家回去把我刚才讲到的那些重点自己再过一遍,好好休息,今天辛苦了!”她强颜欢笑地说道,拍了拍手,找一旁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看着他们收拾书包一一离开的场面。

她背过身去,对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叹气。

 

等到教室逐渐安静,一阵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辛苦你了,总负责。”徐羽博打开了她面前的窗户,找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

虫鸣传来,仲夏进行时。

“痛并快乐着。”她苦笑着说道。

“之前没发现,你也有不同的一面。”

“嗯?你指的是?”

“责任心和集体意识都挺强的,不像是原来那个沉默寡言的你。”

鹿欣愣了愣,就当默认了。

“之前的大字报运动,我就觉得你会是挺特别的一个人。那天彩排后我更加坚定了这一点。”他如是说,“激进,神往,洒脱,很有青春的模样。”

“青春的模样?”

“谁不想在十八岁时也潇洒一回呢。等到老了,想闹腾都难。”

她笑出声,沉下头来。

 

“希望明天表演能顺利些,不求拿奖,能全程表演下来,就很不错了。”她的嘴和她的内心同时祈祷着。

“之前几次表演前夕,我也经常这样担心。”他说,“到后来发现,担心没什么必要,在舞台上,大家的表现都会让我们满意的。放心,只管相信他们。”

“但愿咯。”

“你还是有些东西没放下。”

“啊?什么?”

“单纯在当下,担忧也在当下。未来的事情不会因为担忧而改变,我们已经做到最好了。正因如此,那三分的天注定我们也不必太去在乎。”他说道,“倒不如把更多的时间留给珍惜与沉淀,也不要忘了天马行空。”

“怎么突然哲理起来了?”她笑着调侃道。

“没啥,所思所想。哲理些又没啥不好不是吗!”他也笑着说。

于是她试着把那份疲惫带来的担忧从窗户扔出去,祈祷着它不会再到来。

 

演出当天,表演前夕,人们匆忙地走过候场区,报告厅一旁的屋子被化妆师和凳子,花花绿绿散落地面的裙纱围得水泄不通。

10班的孩子们,在不远处的一个音乐教室里,听着远处传来别班的排练声。

男孩子互相嘲笑着脸上的白粉,从教室的一头打闹到另一头;女孩子端着相机窝到一团,跑着跑那拍晚霞和同学们。

对匆忙了将近半个月的她来说,愉悦的场面算是久违了,事实上,对每一个高三的同学们都是。

 

“好了,化完妆的同学们,我们排好队,把最后的合唱部分再来走一次!”她拍着手,招呼四处的同学们。

他们朝这里盼来,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和玩笑话,蹦蹦跳跳地站到自己的位置上,短短时间内队伍便井然有序。

这是鹿欣最后一次打节奏,也是她第一次抬起头来,站在高高的讲台上,正脸面对着台下五十多号人打节奏。

大家的眼神全都朝自己这里看齐,方才的笑容还未散去,都默不作声地抬起头。

沉寂在此刻,这她从来都是匆忙跳过,毫不在意的时刻。她触摸到了难以言说的庄严感,应该说是,掉落在地上积灰的庄严感,她总算愿意抬起它,拍去它身上的灰尘了。

她的手会是一把号令枪,这场伟大的组织让她瘦弱的骨头能挥舞出难以置信的力量和威严。正当她的手即将落下,打下第一个节拍,当大家的胸腔中都已经充满了空气,嘹亮的歌声正准备呼之欲出的时候,她把手放了下来。

“刚才只是想看看大家状态如何,不要太贪玩了,等上台了还这么浮躁!把最好的发挥出来,别的不用多想了,散了吧!”她挥了挥手,大家随着一阵欢呼声又四散而开,门口闪过了几个人影。

 

她走到了外面的空地,找了一处台阶坐下来,身后打闹和脚步声传过。

手里的几张满是红笔圈圈点点稿子,已经被褶得快要破了。她看着,每一次呼吸都是重重的叹气声。倒不是说完全的疲惫,她毕竟也有些感慨:既欢欣这段折磨就要结束,也不舍这难得跳脱于试卷外的时光稍纵即逝。

细细一想,如今这轻松的情景,和自己幻想中那片唯美的画面刚好衔接起来了,一点不差。

她于是乎叹气更重了,像是肺部被挤压似的,正拼了命地想呼吸当下的空气——粉尘,化妆品的味道;租用服装不合身的感觉;黑白配色的鞋子;疲惫不堪的身体。

它们拼凑成了一场高中最后的盛宴。

 

“快结束了!”徐羽博叹口气,惹得她扭头看过去。

“嗯。”

“怎么样,现在还有担心什么吗?”

“没了。”

“感觉如何?”

“很轻松。”她抬起头来笑着说,“身体被放空了。”

“放空了好。”

沉默了一会儿,他刚想开口说话,转头看过去:她抬头看着夕阳降落,心里在想什么的样子。

“我去看看还有谁没化妆。”他站起身来,朝后面走去,留下她一个人沉浸在晚霞和背后的吵闹声中。

未来某一天,等她回想起今天的时候,会在意如今这短暂沉思的时刻吗?

大约特殊的日子,她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记得很深刻,除开那些繁琐的知识点外,她都愿意留意一些。

 

表演时分到了,进入报告厅,像是进入了一片漆黑的暖气房,背后不久就出了汗。

台下的同学们穿着各自的表演服装,举着荧光棒摇晃。台上的主持人,话筒里传来震耳欲聋的介绍声。台旁,她看到班里的同学们,忙着四处寻找位置。

暖流席卷而来,极具诱惑色彩的灯光在舞台和脸上穿梭,身旁音响里的人声和背景音乐,轰击出的声波震颤着柔弱的身体。

 

她朝着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望去——那是她看表演时经常待的角落,那个冷清的座位,到现在依旧是空空如也。像是再一次为她准备好了。可令人失望的是,她并没有如约到来。

象征着过往的,恐怖而又美好,她不后悔如今成为这个站在舞台前焦头烂额的人,但也向往那片曾经,那场活在自我循环中做不完的梦。后来的她也做过好多次设想——就这样一直度过沉重的高中生活,何尝不是一件乐事?

她和那个自己渐渐远离了,彼此牵拉着的手被松开,踏上一条反方向的路朝远处走去。

她晃了晃头,跑到舞台附近的一处空地蹲了下来,静静地等待主持人的报幕。

昔日的角落和如今的候场区,站在那里的孤身一人始终没变,她害怕的孤独啊,还是轻轻踮脚来敲门了。

时间晃过,她依旧是那个走失在虚空当中的可怜的孩子,她还是没想好她究竟要找些什么东西。

为何既有痛苦也有快乐呢——那孤独带来的,使她陷入沉思之中。

 

“下面,有请高三十班为我们带来集体创作:舞象之年。”

灯光暗下来后,几个匆忙的身影穿梭于明亮的背景板前,端着椅子和支架安放到固定的点,跟着鹿欣的心悸动着。

乐队就位,将扩音线插进音响后,主唱试弹了几个音,朝后面的几个人点了点头,架子鼓手随即开始打起节奏。

 

“自然赠予你♪

树冠 微风 肩头的暴雨♪

片刻后生成♪

平衡 忠诚 不息的身体♪

捕食饮水♪

清早眉间白云生♪

跳跃漫游♪

晚来拂面渤海风♪”

 

乐声方起,间奏声下,被陈旧的教条枷锁捆住的人们,坐在舞台下。就要在轰鸣的音乐声中睡着的人们,被唤醒了激情的因子,手上的荧光棒又一次甩动起来,观众席陷入了一片霓虹灯的汪洋之中。

鹿欣乘着欢呼声朝人群望去,人潮的热浪正如伟大的进军滚滚而来,声势浩荡,令她不由得升起敬畏之心。

 

“朝霞化精灵♪

轻快 明亮 恒温的伴侣♪

她与你共存♪

违背 对抗 相同的命运♪

爱与疼痛♪

不觉茫茫道路长♪

生活历险♪

并肩莽莽原野荒♪”

 

她看出了坐在第一排评委四处寻找主题的怀疑的目光,那样子看上去是多么的可笑。

被教条派来的使者,它们四处扫描舞台,尝试着寻找属于传统恪守的东西——可惜一无所获。

她们发红的眼眶里隐藏不住愤怒。而她们只得用牵强的理智来为自己的愤怒找开脱。

可悲之人,坚守教条者从来不是坚守教条,而是坚守自己摇摇欲坠的水晶塔,它的背后挂着无数的黄金。她们不乐意树倒猢狲散。

吉他声在她们是最尖锐的嘶吼,要把她们一步一步拖入阿鼻地狱。身后的欢呼声是魔鬼的低吼。她们要宁静中的文雅,要别致的金碧辉煌,要用红色的带恶臭的油漆把人们涂个遍,还要双手叉腰欣赏自己的伟大创作。

她们自信地朝那些不懂艺术的胆小鬼们说——“看,多有精神!”

可她们不知道,当她们执意要为了某种目的而选择容忍恶臭的油漆的时候,这便不再是艺术品。

为此,她们已经改变了艺术观,再怎么清新的乐律都是可耻的了。

绚烂的舞台光从她们忧虑重重的脸上闪过,鹿欣看着笑出了声。

她从未见过比这更能震撼人心的场面,像是一场久违的胜利,沉默者最有力量的冲击。

台上的人按键和弹奏越发用力了些,她知道,这是要被推向高潮的前夜——

 

“山崖复远望♪

仓皇 无告 不回的河流♪

平原不可见♪

晦暗 无声 未知的存亡♪

大雾重重♪

时代喧哗造物忙♪

火光汹汹♪

指引盗寇入太行♪”

 

嘈杂的间奏声,让排山倒海的欢呼声随着人们起立,浩浩汤汤的青春被一览无余地投注一道名为心甘情愿的无底洞中,从深邃的黑暗里,没有文字或画面的答复,却好像什么都回答了。大家都心怀笑意,热血沸腾地离开了。

最后一声和弦宣告着乐曲的收尾,他们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向观众鞠躬,即使被聚光灯晃得刺眼,他们依旧大睁着眼睛。

他们同样珍惜和舍不得这一刻,打心底里感动与感激,于是又反复地鞠了几次,在鹿欣的提示下,才意识到时间紧迫:赶忙配合一旁的道具组收拾身旁的东西,屁颠屁颠地朝下跑过去。

灯光一暗,台下的议论声重燃。黑幕之中,几个人悄悄地把桌椅摆了上去,灯光一亮,一个男孩趴在桌上装作谁教的样子,身上披着厚重的一件校服外套。

就当人们随同沉寂在无声之中时,他抬起头来,就这自己天马行空的梦想畅想着,随着屏幕上快速闪过的字幕,第二个节目正式开始。

 

听着台下的呼喊声又一次响起,她不禁目光紧锁在舞台上。

这是她青春的写照,也正是无数忙碌于世故者的写照:

在老师沉稳的声线中沉稳地睡去,梦中有一座未被发现的神秘之处。

桎梏于眼下,烦乱的题库和应试技巧中,休息成了奢侈,挣脱成了罪过。

那些抬头等待日出和夕阳的人们,被周围的声音指责和嘲笑道,成了最不切实际的说梦痴人,搭建着随时崩塌的空中楼阁。

他们望向美丽的城堡,背后是无数人沉溺于现实的样子,他们心中无不矛盾。

那些无数人,他们默不作声,悄悄地嘲笑着:搭吧,慢慢搭。搭到太阳东升西落循环往复,搭到精神充盈富足,现实却依旧穷困潦倒。

无数人只想搅浑通往精神的水,他们要洒满泥沙——就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的生命变得值得。

无数人守候着他们苍蝇般的幸福,它们会在每一个洒满阳光的午后,躲在窗子后面轻轻地嗡嗡叫着。它们平庸而虚伪,你要问我原因——它们都不知道为何这样嗡嗡叫着,它们只是想叫。

他们爱上眼前,并不爱未来,却愚蠢地把眼前当做“未来”。就像他们爱餐桌而不爱厨房,他们只爱食物出现的地方——却殊不知,得到了厨房,才能得到源源不断的食物。

餐桌只是等别人送来,而厨房则是让自己拿来。

这点道理不显得深刻,但他们还是害怕自己的脚被别人的踩住,于是忙着低头,四处寻找空地来安放自己暂时的安逸。就此错过了无数的风景。

鹿欣同无数的梦想家们一样,对这群人,被这群人裹挟的时代怀揣无比的厌恶。

 

她发觉橘子的表现一改排练时的样子,她再三叮嘱的气息控制做得格外的到位——完全不像是一个半吊子。就连她听来都为曾经自己的那份说教而自觉惭愧。

后来她才明白原因——这首歌是橘子自己选的。

没有人会愿意在一片自由的牧场留下半点别人农庄的鲜花或沃土,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

他正是扔掉了躺在他牧场里最大,最脏,最臭的,名为“说教”的花,于是这片死寂的土地才重新开出嫩芽。

他的每一个咬字,每一个动作都没有事先安排过,他正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两分钟属于他们的浪漫之中。

掌声过后,数人鞠躬,舞台再次暗淡下来,等那些道具被撤走后,透过背景屏幕的光能发现:舞台上几乎聚满了人。

 

在大合唱中,徐羽博并没有给他们附加任何动作。虽说少了像其他班级那种颜色鲜明,热血沸腾的音律和铿锵有力的拳头,但丝毫不影响出色的发挥。

轻柔曼妙的旋律,出淤泥之莲,洗褪了方才属于青春的热血,将人们的视野带到青春垂暮之时——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回首望去,那依稀浮现在脑海中堆满书的课桌,前打后闹的同学们,一起说笑和抬杠的日子,那封手中始终送不出去的信件,表露不出的爱意。

它站在未来的视角反观当下,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符号,对不同的人代表不同的事。

它要定格,要人们款待当下。人们应该迁就它的任性。

 

无论悲伤与否,像是被吃下嘴的鸡蛋和酵素——到头来都被裁剪和过滤成了一样的东西,回忆同样……都成了无尽的感慨。

过去的悲伤也罢,快乐也罢,感情是会归一的。

不论现在的我们怎么想象,都不会把弄砸的大考和同学聚会联系在一起。这些都是时间,满头白发的老者在心灵的某处慢慢地推磨,把坚硬的大豆混上血流撵成琼浆:

为某个人痛心流泪在无人歌唱的夜晚;

为迷雾缭绕的前途奔波在紧凑的倒计时中;

为不满与正义抗争而举起的无形火炬,人们高大的呼声;

为某个随口闹出的笑话,课堂开小差被抓的趣事;

一滴一滴带血的乳浊液,流经血管传遍全身,最后进入大脑——人类社会又一伟大创造:感慨的坎坷之路。

 

都说在该如何的年纪就该如何,可在将来该感慨的年纪,提早体会到,何尝不耐人寻味?

没人决定了什么情感在什么年纪,或是经过了什么大事后才会来到。

这份错觉已经镶嵌进人们错误的生活认知中,甘愿按图索骥的人们于是被折断了一根树枝——现在要由少数人搭上梯子去修补。

不论反观将来或放眼未来,舞象之年都是最大的那片草原。此时若不再有光辉拨开云雾前来,更待何时?

 

雷鸣般的掌声响过,台上的人统一的鞠躬,灯光暗淡,梦幻就此落下帷幕。

鹿欣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后退到了曾经坐着的那个角落,那是一份神秘的呼唤在牵引着自己,她心中窃喜。

在欣赏过一段时间后,她借机中途离开了报告厅,想回到人间瞧瞧。

在出门的一刻,她听到楼下的音乐教室里传来了熟悉的吵闹声。

闻声而去,十班的同学们正整齐地排着队,全蹲、半蹲,站立,踮脚着,朝着面前的相机摆姿势。

看到她从门口经过,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诶!找到了,鹿欣!”

紧接着,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徐羽博更是直接走上前来,拉着鹿欣朝里头走。

“真是的,总负责丢了,那还算什么集体照啊!”他笑着调侃,迎着人群高昂的应和声带鹿欣走到了角落。

可他们并不乐意,将鹿欣一推再推,不知不觉地挤到了人群的最中间,被化满妆的笑脸们簇拥着。

“好了,我数三二一大家别眨眼——”

身处一片朦胧的薄雾中,她对外界的感知不真切,只知道咧嘴大笑。

 

光辉的十六岁,十八岁,应当奉献给更有意义的事情。精彩也好,遗憾也罢,尽力去做,把剩下的交给未来的自己。

舞象之年啊,唯一与悔恨挂钩却仍被贴上美好标签的事情。

它廉价,人人都有,人人都谈,谈到的人人都叹气;

它堪比千金,人人都为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顿终生,能是白卷,懊悔和女孩的笑。

这是一场人人都经历的,对时间的傲慢,对未来的践踏:是此生仅有的机会。更要显现出活的骨气,至少要有年少的样子,是保持稚气的年代就该稚嫩下去,是被人批评的年纪就要激进下去。

那些自认为已经看破红尘的人们,除开说出那些自己听不懂,感受不到的话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难道要我们在十年之后回过头来,仰望他们的威严,让伟大的青春永远地朝年轮低下头去?

这正是与时间混不熟的时候,在杯盏未被酒精盛满的时候,都到了这地步,就不该扯着咕咕叫的肚皮小口嘬着,当大胆将甘露饮尽……

保守的错过,终究会悔恨自己。

在大家墨守成规的法典里,跳脱于“经历”和“箴言”之外,别有天地。

它们永远不是筑城堡的地基,而是亭台楼阁般的骗局。

箴言除了拿来领悟外,要知道,要清醒地知道——它也是拿来怀疑的。它不是真理,不要被包装的人皮蛊惑。

乌云密布,教条盛行。独有一种新的奇迹,裹挟浪漫风云款款袭来,这个奇迹的它,与前文所提到的“它”大有不同。这个奇迹,它是无私的。

它的无私不在于它是否授予人们探路之道——它的无私在于:

它一直存在:不会因为高举的火炬,地震海啸乃至战争被灭绝。

它一直等待:它默默地坐在年轮之上,怀揣好奇的目光回应那些投以好奇目光的年轻人们。

它一直谦卑:它不是不可得之物诸如星辰,它是被人类吃下肚子的囊中之物,人们时常提起它,却为时已晚。

它一直坦然:它经过每一个人,没有人能在它的面前声称自己的无辜。

 

至今,我仍然在等待,等待着有人能把它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哪怕他在路途中踩中地雷而亡……但口袋中的它会跳下来,毫发无伤,继续寻找下一个宿主。我同它一样渴望着这一个契机。

伟大的青春,伟大的十七八岁。

这个敢怒敢言,惹人讨厌的精灵,它上蹿下跳活跃于不太干净也不太肮脏的小空间中,抬起头来会被人当做地鼠一顿痛打,于是它们低下头来,极不情愿地低下头来。

而它们最有力量的时候,是当那种低下头的极不情愿积攒到一定时刻的喷发:即便喷发失败了,仍然可以被认为是比世界上任何一座活火山的喷发更让人震撼和悔悟。

它的喷发带来的震撼不仅仅局限于那一刻,而在于喷发过后——它周围的垃圾会跳起来抨击它的所作所为,那些垃圾没有头脑,它们的遭遇不能成为这些精灵怜悯它们的理由:在你面对敌人的时候,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听从它们的苦肉计,对它们产生怜悯。

此时,它的震撼便出现了——它喷发出来的岩浆,上面浮动着一层火山灰,会用爆炸性的高温和浪潮把垃圾们拍打至死,成为可口的饱餐。它们会用更加凶狠的办法来对待无理取闹的舆论。

当然,它们是大人们口中的“无赖”,是需要被“打倒”的分子,是聚集一切负面言论的山峰——云彩从它头顶飘过,它不带走任何一片,打完招呼便走。

 

这三场精彩绝伦,带动全场的表演中,我能看到它的觉醒……从坐在最前排那群大胡子愁云密布的表情中,从身后同学们高举荧光棒欢呼的欢笑中,从台上的人们汗水中的甜味中。

它在觉醒!何尝不是一件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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