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女娲山,大家互相商量着如何能积累足够大的功德,子流苏说师傅他老人家行善积德百余年,积累功德千万件,到头来也没能达成所愿,这功德圆满实属不易。大家听他一说,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董青丝道:“除恶扬善本是人之本分,我们但行善事,至于结果何必多想,能这样一辈子也很快活了。”
子流苏道:“言之有理,我赞成青丝姑娘的观点。”
董青丝笑嘻嘻道:“唉,我发现我越看你越顺眼了!”
大家听了董青丝的话哈哈大笑,前方走来一个乞丐,衣衫褴褛,端着一个破碗,走路踉踉跄跄的。此人越看越是眼熟,走近一瞧,双方都愣住了。都知道见过,都想不起对方是谁。
突然杨念喊道:“哦,极乐城!”
董青丝接言道:“店小二!”
那店小二也反应了过来道:“哦,你们就是跟那犀牛妖打架的那伙人。”
董青丝点点头问道:“你怎么落魄到这般田地?”
店小二恨恨道:“哼,一开始我们以为我们真到了极乐世界,可没想到,一切都是四个妖怪的骗局!”
大家面面相觑,追问道:“她们如何骗了你们?”
店小二道:“之前她们告诉我们,只要遵守极乐城的规矩,便可一世衣食无忧。哼,可她们没几年就借口有事要回家去,丢下我们不管了,这城中粮食快吃完了,极乐城成了人间地狱,大家相互厮杀,性命都难保,我只好离开了那座破城。后来想想,我们一城人如何能吃饱穿暖,想必那四个仙子本就是妖怪,只不过把我们当成宠物,玩够了便一弃了之!”
董青丝不悦道:“你这人毫无感恩之心,人家养你几年,却养出了仇恨,这世上,即便是父母也不可能养你一辈子吧!”
店小二咬牙切齿道:“哼,谁要她们养了,一开始就不要招惹我们呀,收留了我们又不负责,算什么东西……”
店小二一边骂一边走了,他那骂骂咧咧的声音很远还没停下。
风月夕叹了口气道:“四位花尊若是知道,必会心寒的!”
董青丝安慰道:“这世上,什么怪人都有,何必理他。”
杨念道:“不如我们去极乐城看看吧,看看当年那座天上人间现在变成何样了。”
董青丝点点头道:“好呀,我正有此意!”
众人一路南下,路上风光比起之前大有好转,毕竟妖祸已平,剩下的只是人祸。
“师妹,你看,之前这里应该有迷雾阵的,现在一眼就可以看到城墙了!”
董青丝顺着杨念的眼光远远望去,道:“不知现在城内如何,我们快去看看。”
大家穿过树林,发现很多树都被剥去了树皮,董青丝疑惑道:“这些树为何都没有皮了?”
子流苏苦笑道:“想必是城里人饿昏了,把树皮剥下来熬汤充饥去了,难民经常如此!”
啸天道:“还是我们妖好,就算没得吃,也饿不死的。”
子流苏点点头道:“是啊,做人是最惨的,怕冷怕热,怕病怕饿,从一生下来,就要历经无数的劫难!”
风月夕柔声道:“我把我会的法术都告诉你,你以后也不会这般痛苦了。”
啸天嘀咕道:“没有天赋,教也未必教得会!”
大家边走边聊,不觉已来到城下。城墙依然高大,只是不复往日的气象。城门大开着,一眼看去城内一片狼藉,没有一点生机。
大家缓步入城,徐善睐拔下佩剑,小白问道:“怎么啦?”
徐善睐道:“城内荒凉,恐有妖孽!”
小白道:“我不就是妖吗?”
杨念笑道:“徐道友说得对,这城内太过安静,只怕有危险,大家小心为上。”
街道上到处都是垃圾,两旁的房子破败不堪,仿佛是经历了战争一样。大家走了好一阵子,也没见到生人,当初那么繁华一座极乐城,没想到破败至此。
突然啸天停了下来,使劲嗅了嗅,他朝着一处房子指道:“那里面有好多人!”
大家一眼望去,原来是百花宫。四大花尊已经走了,不知现在是谁在里面。
杨念拔下青鸾剑道:“走,我们去拜访拜访。”
百花宫的宫门敞开着,宫中的花海早已经枯萎,杨念对徐善睐说道:“徐道友你看,这里之前是一片花海,那花儿开得比女娲娘娘的花圃还艳丽,可惜现在这般破败!”
徐善睐道:“能有那样的花海,想必这极乐城之前也一定是人间仙境了吧!”
董青丝道:“那还真算得上,我们去过的所有地方,没有一处能比得上这极乐城的!”
穿过破败的院子,来到百花宫的大殿,大家轻轻踏入殿门,突然发现地上躺了好多尸体,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臭味。他们看着这些尸体,却发现尸体也都看着他们,不对,尸体怎么还会看他们?仔细一看,这些人居然都是活人,只是没有动弹,而是用眼睛在打量着他们。
杨念收起剑走到一老者身旁问道:“老大爷,你们为何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大爷道:“饿啊,动了更饿。”
董青丝走上前道:“饿了出去找吃的啊,难得天上有粮食掉?”
杨念急忙制止董青丝,示意她不可这般言语。
那老者摇摇头道:“没吃的了,树皮都快吃光了!”
小白道:“门口有条河,你们不会抓鱼吃吗?”
那老者又摇摇头道:“鱼,早就抓没了!”
旁边有另一个老者道:“你们有吃的就给我们,否则就别浪费我们力气了!”
杨念扫了一眼,这大殿里怕是有一百来人,他把大家拉出来道:“我们身上的粮食可救不了这么多人,看来只有去求祝馀草了,但我们宣夜派祝馀草不多,徐道友恐怕也不方便回昆仑派,不知这世上还有哪里还能求到祝馀草?”
徐善睐道:“西昆仑,东蓬莱,不如我们去求持灯真人,想必他慈悲为怀,必会帮我们!”
杨念一想也是,说起来自己跟昆仑倒还有过交往,且持灯真人比承天真人和气的多,此事应该不会难办。杨念领着董青丝御剑急去蓬莱派。这一次比上一次幸运的多,遇到了接引使者顺利登岛,杨念想到自己弄丢了大肚葫芦,心中过意不去,便跟持灯真人道歉请罪,真人却满不在乎,只道宝物认主,是去是留不可强求。得知杨念此行是为饥饿的百姓求祝馀草,便立刻命众弟子采草相赠。
回来的路上,杨念想起了承天真人,感叹道:“当年我们去昆仑求草,承天真人亦是慷慨相赠,他本性慈悲,只是太狂傲了,以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太惨了!”
董青丝一听到承天真人便愤愤难平道:“他何止狂傲,他简直是无法无天,敢对女娲娘娘动手,只怕玉皇大帝都不敢呢!”
杨念想着城中饥民饿得半生不死的模样,心中焦急,更是运足了法力往回赶,这趟蓬莱之行,总共也就耗费了三天时间。回来便架起十口大锅,煮起了祝馀草。啸天奉命在全城召集饥民,一个时辰过去,竟然围上来了三百来号人。他们听到啸天说有食物发放还以为怎么也得是米粥,没想到是十锅草汤。不过他们连树皮都吃了,草也是能够接受的。大家又从附近的房屋中搜出碗勺,给大家一人盛了一碗,这草汤味道虽然不咋地,但喝下去没多久,竟然就感觉毫无饥饿感了,大家啧啧称奇,追问原因。
杨念道:“此乃道家奇草,名祝馀草,食之不饥,就这一碗汤水,可管七日之饱腹!”
这里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过吃饱的感觉了,此刻竟跪地磕头,大呼神仙。杨念等人慌忙扶起他们,道:“祝馀草是奇草,世间本就不多,能解一时之急却保不得一世无忧,若是想不再忍饥挨饿,还是要自力更生才是。”
有人说道:“不是我们不愿劳作啊,实在是安逸得太久了,很多人不愿意吃苦了,我们若是种地,他们就一起来抢,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愿意种地了,后来有力气的人基本都出城谋生了,剩下我们这些走也走不动的,只能等死了!”
杨念悲叹道:“今后我们一起劳作,谁若作恶,便赶他出城。”
饥民们都很乐意,要杨念留下来作城主,杨念道:“我便暂时当任城主,若是日后有贤人出现,我必退位让贤。”
董青丝奇怪地看着杨念,没想到这次师兄倒是这么不客气,推也不推迟,就一口答应了。
一位城民上前道:“城主,我们现在若是种地,可是没有谷种,如何是好啊?”
此言一出,大家就议论开了,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谷种,如何种的了田?其实这事杨念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了,本想去求魏国独孤信帮忙,可魏国与梁国是死敌,这个要求怕是太过分,他便没有开口。
风月夕突然开口道:“我父亲应该有钱吧?”
大家均是一愣,董青丝笑道:“那何止是有钱,只怕当朝皇帝身家都不及你家一成。”
风月夕点点头道:“那我就去要些钱来吧!”
杨念有些担忧,低声道:“此事不可张扬,若是上天知道了,怕是引来灾祸!”
风月夕也小声道:“我权当是去南海借钱!”
子流苏道:“我陪你一起。”
风月夕点了点头,啸天道:“带着你,我们走不快!”
风月夕道:“不如你背他吧!”
啸天一听不乐意道:“我是…狗(压低声音)不是马,凭什么我背他。”
子流苏凑过去啸天耳边道:“你若听话,以后我成了你们妖皇的女婿,定捧你做狗王。”
啸天心想:按照现在这样发展,这废物还真有可能成了妖界的女婿,不如卖他个人情算了。
三人出了城门,啸天便化作一只大狗,驮着风月夕和子流苏,朝着南方绝尘而去。
而这边,依然还有一堆的问题需要解决。杨念问大家,接下来该如何安排?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谁也没个主意,杨念便提议,把城里百姓按年龄、性别、特长分工别类,为数不多的青壮年便去城外开垦荒地,会做工匠的负责把城里的破屋修复,分给大家居住,女子便负责制衣做饭,眼下食物紧缺,大家便吃大锅饭,也可增加大家感情,一些没有劳动力的老人便安排专人照顾他们,这城内一定要老有所养!
这一翻安排下去,大家都愿意接受,董青丝道:“师兄,想不到你处理这种事情倒也头头是道!”
徐善睐也说道:“杨道友果真是有太守之才!”
杨念摆手道:“可别取笑我,不如我们以后便兄弟相称,毕竟大家都陷了情劫,这道友二字,听着让人惭愧!”
徐善睐笑道:“此言有理啊,那以后我便称你杨兄弟,这位便是董姑娘。”
董青丝嬉笑道:“徐公子好啊!”
徐善睐脸一红道:“莫取笑我,你便直呼我名字便好。”
杨念道:“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就这份感情确是不该见外,以后都各呼名字可好,还显得亲切!”
徐善睐道:“不错不错,我看可以。”
“哈哈,徐善睐!”
“唉,杨念!”
哈哈……
董青丝和小白相视一笑,他们这一路走来,共历艰险,早已结下深厚的情谊,如今这小小一个称呼,打破了原有的隔阂,不仅拉进了互相之间的关系,也预示着他们将开始一个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