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弈的脸已经扭曲的不成人样,他的大脑正一点点的被血红侵染,左眼上蒙着的黑纱已经掉落,瞳孔急速放大,鼓胀欲裂。
冰壳外,蓝发女子的脸色阴晴不定,周身的真气已经汇聚到她的指尖,随时准备将冰壳崩碎冲入屋中。
一直陪同在她身边的布衣老者还保持着冷静,沉声道:“琉翎,你仔细感受一下,除非真的需要,否则还不到我们现身的时候。”
蓝发女子一怔,眯起眼静立了一息的时间后,收回了已初具规模的真气团,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屋内的气息,又变了。
齐天弈大口喘着粗气,看上去十分狼狈,但脸上满是死里逃生的庆幸。就在他的大脑要被玄武的神识完全侵占之时,墨灵蝶终于将三颗火狐灵血丹完全炼化吸收。
来不及多想,一口青烟已经从两瓣红唇间吐出,强行把齐天弈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恭喜了......”齐天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勉强吐出两字。
他知道现在的墨灵蝶无疑已经进入三莲的境界,否则她想救自己就不会有那么容易了。
墨灵蝶妩媚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抹愧疚,她深知这一次化丹齐天弈所经历的事比她要艰难几倍,她轻叹道:“该轮到你了,我已达到破镜,想必你也能有所突破。”
“若是真能突破,也不枉这次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身体上的虚弱并没有影响到齐天弈的心情,相反,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期待和兴奋。
那个将他禁锢了一年之久的桎梏,或能就此打破。
一口浓烟再次从墨灵蝶口中吐出,但却是乳白色的,带着沁人心脾的幽香盘旋在齐天弈身边,将周身的一切戾气和紊乱的真气一扫而净。
屋中的幽幽鬼火就像是感觉到白烟的存在,墨绿色的烛焰第一次变回了寻常烛灯的颜色,令人感到心安的明火将本就不宽敞的内屋霍然照亮。
齐天弈透过白烟见到屋内的变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内心实则已波澜起伏。屋中的烛灯都滴入过他的血液,在过去唯他一人可以控制明灭。
可以说现在它们的控制权墨都已经转移到了墨灵蝶的身上,虽然这是在他未出手制止的情况下。
这些白烟里所含的真气已经不弱于齐天弈的玄武血脉。换作与墨灵蝶同境界的炼器圣徒,能办成此事的恐怕十不足一,就算有,也不可能做到像她这样轻松。
仙迷离,你的这件命灵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闭上双眼后,齐天弈停止了对这件事的思考,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因为现在他体内的玄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稳。
没人知道命灵从何而来,上天又为何要给一部分人这样的机遇。它确实有强弱之分,但事无绝对,正如棋局无常。难以控制的命灵,终会反噬其身,而大部分人不知的是,其实这并不仅限于炼体命灵,一些炼器命灵亦是有噬主的可能。
唯有内心强大坚毅,才是真正的强大。齐天弈长长一吁后,暗想道。
他全身的真气开始流动,同时作为真气本源的莲印也开始向外释放真气,虽然像泉眼流水一般十分稀少和有限,但对于他来说却是无比惊喜的。
莲印涌出真气,便相当于自身修为的缓慢提升,这是他一年多来从未有过,已经逐渐变得陌生的体验。
晚了一年,但至少没有止步于此。
控制着体内的真气有条不紊的流动,齐天弈开始了每一个破境的圣徒必须要做,但他却整整迟了一年才得以实现的事:固境。
圣徒的身体犹如一座殿宇,每一次破境都是将殿宇扩大的过程,而固境则相当于对这座殿宇的重新修缮,将新的真气化为己用。
一莲离尘,二莲止水,三莲破镜......
齐天弈的脑中很自然地形成了一片水域。这是每个圣徒都拥有的精神世界——命海。这里唯一存在的,便是他们自己的命灵。或为神魔异兽,或为百家器具,甚至于一些闻所未闻,旁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东西。
但即便再怎么虚无缥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它们依然能作为命灵存在,小到一粒尘,大到一座城。
传言高境界者命海浩瀚无边,就如一方全新的天地。相比之下齐天弈的命海就显得十分狭小,而且命海中央还卧着一个十分庞大的身影——四象神兽玄武。
“我说,我们俩就不能和谐相处吗?难道非要争个鱼死网破才行?我死了对你也未必有什么好处吧,你只能再入轮回,去寻找下一任宿主。哎,谁知道他会不会比我还要弱小呢?”
命海中的齐天弈自然是一个精神体,但脸上那和善的笑容却无比真实。
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人的寿命有限,大多数人言人死命灵随之而消失。但这并不算一个准确的描述,它们并非只能出现在一个圣徒身上。大部分的命灵或都会在十年甚至百年后重新出现在一个新的圣徒身上。
这好似一个轮回,逃不掉,躲不过......
双方皆是如此。
静卧于水面上的玄武挪动了下身体,虽是一龟一蛇,但只有位于下面的玄龟缓缓睁开眼睛,上面的黑蛇如同沉睡了一样,始终没有任何反应。齐天弈也不知它们究竟是否心意相通,毕竟玄武只有一个。
玄武自然是能听懂齐天弈的话,一人一兽也早已不是第一次交谈。
“你最好先祈祷你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玄武的声音十分低沉,充满不屑之味。
话中之意齐天弈心知肚明,玄武仍看不起他。
也只有等自己的精神足够强大后,这头凶兽才会真正意义上承认自己是它的主人。
“我并不着急,你会认可我的,就在不久的将来。”
玄武慢慢起身,凶戾的目光直视齐天弈,但它并没有从对方的眼中读出恐惧。那里只有自信、自傲与疯狂。
“我等着,但认为我不会再控制你的精神,这种想法我劝你还是不要有的好。”玄武眯起了双眼,恶狠狠道。
齐天弈的笑容愈发灿烂和桀骜,他的语气中唯有自信与狂放。
“等着吧......”
......
瓦房上,蓝发女子眼中尽闪惊异之色。
“今晚倒真是没白来,目睹了这么一出好戏,不只是玄武,那个女孩竟也有些过人之处。孛临鬼巷,果真如城中之人所说,深不见底。”
布衣老者沉默不语,微微颔首。实际上他心中的震撼并不比蓝发女子少。
“走吧,封叔,老师说的对,来一趟,并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