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儿这夜离开的很早,是高公公将她支开的,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碍着屋里两位的事儿,但是高公公是这王府中除了王爷王妃最高位的人,他的话她自然是听的。
李仲凛坐在桌子旁,把玩着桌上的茶壶,心已经飘向了别处,他听着后面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忙乱之后便恢复了安静。
床上的人半坐着,一次一次抚平自己的被子,终于还是说道:“睡觉吗?”
坐在桌子旁的人身体突然直了起来,然后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嘴角使劲抿着,眼角却压不住下弯的弧度,几步便跨到床边开始脱 衣服。
路简星不自觉向上拉拉自己的被子,心里紧张的不行。
李仲凛脱衣费动作生猛的不行,可上床的动作却轻柔的不行,半边身子悬在床边,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起身,不忘解释道:“我去把灯吹灭。”
房间漆黑无比,只有窗纸发着光,是月亮给它打的光。
李仲凛往里靠了靠,侧过身,忐忑地问道:“我们可以......”
许久,旁边的人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一夜春宵。
第二日,书儿勤快地起了床,照例推开清园的门:“王妃,该....起了。”
看到床上拥抱着的二人和凌乱的衣物,她纵使只有十四岁,也懂得发生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退出房门,将门又轻轻关上,并且懂了为何昨日高公公要那么早将她赶到自己房间去。
“王爷醒了吗?”沈阔照例是一脸没有表情。
“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我刚去正园,那里的人说王爷搬到这里来了,我就来了。”
“王爷还没有醒,你等等吧。”
沈阔微微皱了皱眉,这可不是王爷的风格:“我去叫他。”说着就要往前走,被书儿拦了下来,推着他就往外走,嘴里说道:“你先出去等。”
被推到清园外面的沈阔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等到李仲凛从里面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
沈阔单眉一挑,怎么他出现在这儿这么奇怪吗,谁见谁问,但还是回道:“我等王爷你上朝。”
李仲凛此时犹如春风佛面,轻快地点了点头:“走吧。”
朝堂之上,对于李仲凛的到来,魏家势力的几人不禁调侃道:“没想到西平王竟然来上朝了,我还以为是要退出户朝野了呢。”
旁边几人露出轻蔑的笑。
李仲凛伸了个懒腰,懒散的不行“在家里多无聊,如今上朝还能看些跳梁小丑,多划算,你说是吧,魏家大郎君,哦,此时应该叫魏大尚书。”说完,鼻子哼出一口气,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朝廷上,各大臣都争个口舌之快,不是谁该升官谁该免职,便是弹劾这个罢免那个,李谈照例半靠在龙椅之上,好似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只可惜如今李朝的梁却是旁边坐的端正的魏太后。
突然,一声“报”将这朝上的争论打断了下来,魏太后说道:“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在天子朝堂大声叫喊,成何体统。”
那侍卫扣头谢罪才说道:“宋下栖自刎了。”
于是朝堂上又是一片混乱,群臣对于此事反应也不尽相同,有的悲痛惋惜,有的暗自窃喜也要装出几分伤感,也有人直戳戳地说出“以死谢罪”。
李谈眼眸垂下,眼眶微微湿润,仅是一瞬,再抬眼,又是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宋下栖也是为我朝做过重大贡献之人,传令下去,厚葬一番,给予其后人些生活的银两。”
但此话一出,便遭到了一些大臣的反对:“皇上,这宋下栖是贪 污受贿之人,岂有厚葬之理。”
魏太后说道:“皇上,此举百姓看了怕是会有口舌之灾。”
“那便让他们骂我这个皇上就是。”说完,将袖袍一甩,临走时吩咐:“西平王,这事便交你去办了。”
“臣接旨。”
魏太后微微扬起脖子,脸上尽是不悦,果然,傀儡长大便不好在控制。
李仲凛下了朝没有去皇上的寝宫,而是径直向宫门的方向奔去。
在高大无比却空荡的一处宫墙,胡保保窜了出来:“我听说宋下栖自刎了,可是真的?”
“是。”
两人相顾无言,心里清楚的很,那宋下栖今年七十的高龄,从入朝为官便辅佐了三代皇帝,莫说贪 污受贿,连府上的宅子都比新进的官员要小,家中仆人更是少之又少,几个子女虽是官宦之女,生活作风也是朴实的紧。
本是要退休的年纪,却被人扣上了这样的一顶帽子,一时气上心头,一把长剑结束了他清廉又清白的的人生。
良久,李仲凛拍着他的肩膀:“我们的动作也要快了,宋下栖不能再有下一个。”
胡保保点点头,两人就此别过,一文一武,左膀右臂。
李仲凛赶到宋家时,门口只有纸钱被风吹舞着,凄凉无比,毕竟在这保己为上的官场又有几人赶淌这趟浑水。
家仆见西平王来了,欣喜无比,赶紧请了进去。
宋濂身穿孝衣,脸上沧桑无比,拱手道:“西平王,我爹知道您来了会很高兴的。”
“节哀。”
“我爹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过了一生,却不想走时被墨水裹满了全身。”说着苦涩地笑了笑。
“皇上托我来给你们送些下葬用的物品,并嘱咐要厚葬。”
宋濂听到眼含泪光:“皇上他信我爹。”
“宋尚书的一身白衣织了一辈子,几滴墨水又能脏了几分,日后洗掉便是,只是浣衣的人还需要点时间。”
宋濂是个聪明人,递给李仲凛几根香。
李仲凛恭恭敬敬给宋下栖这位老臣拜了几拜,然后离开了宋家,再听说皇上下旨要厚葬这位污点大臣后,加上李仲凛在宋家的事情,有几个大臣自主前来祭拜,来宋家的这些人,百姓也看的清清楚楚,在街头碰面和饭后闲谈不免说起此事,有说皇帝仁德,念及往日情分上宽厚大臣,有人说皇帝糊涂,厚葬贪官只有会更多的贪官出现。
晚上,李仲凛和路简星在正厅正吃晚饭,只听房顶上有阵响动,不一会儿,房顶跳下来一人,是李谈。
路简星被吓了一跳:“是谁?”
李仲凛说道:“是皇上。”
路简星嘴巴张的大大的,就连旁边的书儿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李谈摘下盖在头上的黑帽,扯出一抹笑:“婶婶,可否借三叔给我用一下?”
李仲凛帮她合上嘴巴:“你先吃,我出去一下。”
两人走出正厅,路简星才反应过来,当朝皇上大半夜从房顶翻了下来,还叫她“婶婶”,赶紧拉着一旁的高管家问个明白。
李家叔侄停在了一棵大树旁。
李谈说道:“皇帝应该像这颗大树一样,保护他的臣民,我没有做到。”
“你喝酒了。”
“一点,很辣,苦的很,我的臣民想必也苦的很,三叔,我们不能再等了。”
李仲凛用手指轻轻摩擦着树上的叶子:“该行动了。”
“如今,魏太后及其哥哥魏武忠将手伸到朝廷内部,他们的野心已经压不住了。”
“还不够,你若起兵将魏家赶下政坛,百姓便说你不知感恩,你的民心并不乐观。”
李谈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悠悠地说道:“那就推他们一把,让他们登一登这高位。”
两人对视,虽没有说话,但心中所想,以随月光托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