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化丹固境
风停雨霁，夜晚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独有的清香，掩盖了那淡淡的血腥味。城中的灯光已经尽数熄灭，有所图谋者也已经各自成事后踏上归程。皎月下的孛临显得格外幽静，但仍透露出隐隐不安。
不知今夜过后，临河中又会多出几具有名或无名的尸首。
与此同时，鬼巷的木屋内，墨灵蝶郑重地打开丹瓶，柳眉悄然蹙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齐天弈控制着玄武的气息将小屋完全笼罩其中。
两人就这样静候了一炷香的时间。并非是墨灵蝶不愿炼化丹药，她是在思考，估算自身的极限究竟可以承受何种程度的冲击。
瓶底躺着三颗指甲盖大小的红丹，绵密的火真气仿佛积压了多时，迫不及待地向外泄出，这屋中慢慢形成一股不弱的真气团，惹得齐天弈的眉头皱起后一直都没有舒展开过。
他自己是绝对没法炼化这三颗红丹的。
这丹药名为火狐灵血丹，顾名思义，是以火狐血为药引炼制而成。而火狐本就是天下火真气最旺盛的几种魔物之一，一身精血凝练成的丹药药效更是极为蛮横，有幸得到它的圣徒，也多用于破境固境。
涂洪刚至三莲，想必也是为固境寻得此丹。
在孛临中，一些东西并非单靠金钱就可换得。类同火狐灵血的丹药，对于六莲搬山境的圣徒仍有不弱的功效。若涂洪能将三颗丹药全部炼化，恐怕会直接达到小境圆满甚至直接迈入破镜上境。
“你准备全用？三颗的量明显是涂洪为自己所准备的，火狐灵血丹的药流入体会是何种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齐天弈侧头提醒道，看向墨灵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怪异之色。
“留着会引火烧身，虽然大概率会对命灵本源造成一定的冲击，但还不至于到无法承受的地步。何况我的命灵可比涂洪的要强的多。”
墨灵蝶玉指轻挑，一缕青烟将丹瓶碾得粉碎，包裹住三颗红丹送入她的口中。一股热浪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自唇缝涌出，就像是口中吐出一条火舌。若不是齐天弈将其压制在一定的区域内，这间本就不太结实的陋室此刻或许已经被气浪掀翻了屋顶。
比想象的还要蛮横啊。齐天弈注视着墨灵蝶红得快要渗出血来的皮肤，面露担忧之色，眉头紧紧地皱成一个“川”字。
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去阻止墨灵蝶炼化丹药，只能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真气一点点的去化解如潮水般狂泻而来的火真气。
仙迷离并不算是纯火命灵，但对火真气完全不排斥，而齐天弈的玄武则是根本没法接受，三颗火狐灵血丹对他来说是堪比毒药的东西。
即便如此，为了控制火真气不外泄，他也没法离墨灵蝶太远，这就难免让几丝火真气穿过层层真气形成的护罩沁入他的身体。齐天弈感觉到体内的水分在一瞬间被炙干了大半，同时左眼周围的青筋也隐隐有了躁动之意。
一人化丹，不好受的永远不会只有一人。墨灵蝶也在忍受着火蛇灼心的痛苦，以二莲上境的修为去炼化这三颗火狐灵血丹，终究还是有些勉强。
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一旦有一丝放松，那便可能是要命的事。
......
离木屋不远处的瓦房上，有两人已是伫立了近半个时辰。
一名绝色的女子，肌肤胜雪，蓝发呈波浪状在风中起伏，面色肃冷。除此之外，全身自上而下无不是比月光更洁的白衣白靴，与孛临的黑夜显得格格不入。
与前者的锋芒毕露相比，站在一旁的布衣老者就十分收敛，周身没有任何一丝真气外露，若不是眼底留有常人不可能具备的武者气息，恐怕真的会被人当成垂垂老矣的桥边摇扇老头。
“虽然是很刻意去掩盖丹药的气息了，但到底是修为尚浅，连我都能感受到这火真气......”布衣老者缓缓道，脸上无半分表情。
木屋中时不时会有一些稀薄的火真气冲破那真气罩，飘散入空中。虽然微弱，但低境圣徒只要凝神感受也能发觉空气里的躁动。
“有天赋，但不算有太好的境遇，能将玄武修炼到二莲水平，并不算差。老师说过，拥有炼体命灵的圣徒，只要能稳住心智，一步步走下去终能成为强者。”
顿了顿后，蓝发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道：“这座边境之城的城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还是你看的长远......”
布衣老者淡淡一笑，笑容中却满是欣慰之色。
闲谈之余，蓝发女子从袖中伸出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一小团真气在指尖不断盘旋压缩，然后散入空中准确无误地抵消了每一道游弋出的火真气。
夜还很长，屋顶的两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孛临的夜，一身白色华服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云层中，一身黑衣的孛临城主负手俯瞰了片刻后才转身离去，隐入夜色中。
......
墨灵蝶身上的红色长衫此时已经被熊熊真气焚烧殆尽，无可挑剔的完美身材完全展露在齐天弈面前。但裹身的白纱却并没有受到真火影响，反而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更为柔和。
估计很难有人能在看到此景后，仍能按捺住心中被无限放大的欲望。
但齐天弈的眼神没有半点动摇，这副模样的墨灵蝶，他已见过不下数次，时间和地点或许不同，处境却是大同小异。
齐天弈吞了一口唾沫，他左脸的青筋已经开始向颈部蔓延，右脸沁出的冷汗在顷刻间就蒸发殆尽。他还在忍耐，比起身体上的这些切肤之痛，一直被压制在左眼的那只凶兽则更是一次又一次的向他的大脑发起冲击，试图侵占他的精神。
玄武，你给我停下！
齐天弈眼前尽是一片血红，凶戾之气不受控制的向外释放，又在即将冲出屋时被他强行拉回来。
墨灵蝶自然也感受到了屋中气息的巨变，但也只能尽力加快吸收丹药的速度。
两人谁也没有察觉到，木屋和外界其实已经被完全隔断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冰壳将所以驳杂紊乱的真气关在里面，屋外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压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