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教皇阁下和那伽外,没人会在意那个小小马倌。
我们这些,所谓知道内情者,希望把每个奸细,都掐灭在帝国内部。
帝国是要往前走的,帝国的未来,光明坦荡,宽阔无阻。
帝国,决不能倒在中途。
在走向世界这条路的过程中,帝国上下,应该齐心协力。
所以但凡有嫌疑者,都将被帝国除名。
而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他们只能凭借自己那几百年不倒光阴练就出的敏锐鼻子,认真去考虑,到底要做谁的走狗。
在马场内部安排人手的蒙拖走狗,这会儿着急把人撤出来,以免被帝国一锅端走。
没来得及安排人手的,不知道哪方面的势力,想借着这场混乱,把人手插进去,就像种下一颗种子,等待将来不知什么时候,破土,萌芽。
还有从前忽略马场重要性的人,他们急不可耐,想赶上这一波混乱,浑水摸鱼进去。
当然,还有许多看热闹的人……
总之,现在帝国马场,热闹得超乎你的想象,随便一个职位,都不知有多少人在后头盯着,你这个时候才想着进去,太难了。”
格鲁导师的确要比我看得更高更远。
他活得那些年月,不像常人那般懵懂混乱,日子都是白过。
在教导教皇阁下那会儿,他是认真地,在汲取这个世界的一切未知领域。
等教皇阁下野心初露后,他虽痛苦,但也坚定不移地,纵览着潮起潮落。
他坐看天下风云,从里头抽丝剥茧,给他最心爱的弟子,极尽可能铺平道路,成就帝国霸业。
莉莉娅,我敬佩格鲁导师这样的人。
我……也有些,想朝着他这个方向去努力了。
我希望有一天,不需要他提点,我就能自己看穿这些所谓脉络。
会有那样一天吗?
我不知道。
“另外,孩子,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尝试那些被写进卷宗的办法……”格鲁导师打破我的幻想,“你要知道,那些办法,既然能被写入卷宗,那应有的下场,也一并被写入了帝国法律里,除非你足够优秀,不然,那伽不会考虑,去帝国监狱里,捞一个失手的刺客。”
“好吧。”格鲁导师已经说清利害关系,我没法再执着于僵局。
只能反其道而行了。
“能想办法,给我安排个,同帝国马场有生意来往的……不那么热门的身份吗?”我最终还是要走向红头发给我建议的这条路。
世事,总是要分秒必争的。
晚一步,晚步步。
“走生意来往吗?”格鲁导师向我确认。
“是的……西蒙教堂的人给过我这个建议,但被我否决了……现在想来,我可能否决得太早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当初觉得那是异想天开。
没料到如今,竟成最后救赎。
“那你应该接着去西蒙教堂……”格鲁导师觉得那样更好,“从我这里走,知道那伽存在的人,很容易就挖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伽应该断绝他们念头,而不是滋长他们的欲望。”
“我明白……但是老师,我上次……我拒绝得很难听……”对着格鲁导师,我说不出口‘要做帝国马场主儿子’这样侮辱教皇阁下的话。
那是格鲁导师的禁忌,我不能那样冒昧。
“孩子,刺客为达目的,应该是不择手段的,抛下你的尊严,去活在黑暗里吧……白日,你不过是披了张不知道属于谁的人皮,你不该有这样强烈自尊。”格鲁导师委婉拒绝了我。
但是他是对的。
就像安德鲁苏,为达目的,不惜来向我求和,不惜放下一切尊严,甚至掉眼泪,来向我祈求一样。
刺客应该这样。
不过那天,我仍是没能再次走进西蒙教堂。
并非我不能舍却尊严。
就像格鲁导师说的那样,尊严在白日,并不属于安德烈。
它属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年轻人。
可能来自索尔郡,可能名叫朱利安,是个法律顾问。
所以我想明白后,坦然朝着西蒙教堂的方向去。
如果不是那个可恶的短腿兽突然出现,或许这一趟,我也应该很顺利。
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捣蛋。
出现的频率,比我看见自己影子还要频繁。
“安德鲁苏,我想,昨夜里,我把话,应该说得够明白了。”我的态度一如既往坚决。
既巧合,又不幸运的是,他的态度,也是同我那样坚定。
“小鬼,求你了,让我们组成那伽里第一对搭档吧……”他把我拦在无人的巷子里,毛脸上丑陋的嘴开合,说着刺客禁忌。
唉……
有时候,他跟你真的好像。
莉莉娅,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到底要拿你们俩怎么办才好。
你夜夜闯入我梦中,让我又惊又喜。
叫我既甜蜜,又心酸。
他日日闯入我的生活,我的任务,给我带来无数麻烦。
偏偏我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那伽限制刺客互相抢夺任务,主要是害怕引起刺客互相刺杀。
如果在没有发生刺客受伤和死亡的情况下,组织并不关心结果。
但刺客间明目张胆的追杀,那是决不允许的。
我……我得想个办法,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能引起他的兴趣。
是的,我很不厚道,我试图祸水东引。
“你要是不答应我……”在我还没想出目标人物的时候,短腿兽已经飞快变了脸色,一双溜圆瞳孔处处显露奸诈,他说,“我没猜错的话,这会儿,你应该只有一条,比较稳妥的路可以走了吧,唔……让我想想,帝国马场混不进去,你又必须得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进入,最好还能不引起旁人注意……你想扮个外来的,马场客商?”
我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我的预感,被他完美印证。
“如果你的想法,和我的一致,那我建议你放弃吧……”他从袖中,莉莉娅,别看他人小,他最喜欢穿衣袖宽大的长袍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酒罐子什么,看起来滑稽可笑。
就是现在我有点笑不出来。
他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身份凭证。
即便不细看,我也能猜到那是什么身份凭证……
西蒙教堂给我留下的路,又被他捷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