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莉莉娅:
我……我在今夜,在这个拥有明亮圆月的夜里,我又开始无比思念你。
你知道的,我这人,很容易复盘往事。
我把离开莱雅塔之后的事情,又一一复盘到如今。
包括安德鲁苏对我的请求。
我不知他那颗麻木的心指使他说出那番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
我独自一人解密,已经习惯好久。
我没法在身边,多出一人的位置。
不管这人是谁……
我覆上腰间佩剑。
哪怕那是我所谓的故人。
哪怕那年的梨花再开一次。
我仍不会允许,会有人,再次走到我身边来。
当然,莉莉娅,你是例外,不过……
也不算例外了。
你不会出现在我身边的。
我看向天上明月。
明月亦看向我。
我看明月,明月映照进我瞳孔,一直照进心头。
明月看我,我还是站在帝都街头,离它千里万里。
我和明月,就像我和你。
你被我供奉在心头,如奉神明。
我有诸多言语,却不能一一诉说给你。
我多希望,我是那仲夏夜里的蝉鸣,我是那河畔的萤火,我能附在你耳侧,同你低声呢喃,同你念一些,精灵歌颂的咒语。
信纸能写下多少东西呢?
能写很多很多,写得羽毛笔断折,写到纸不够用……
但信纸上的墨水字迹,哪有听人亲口说一句我爱你来得动听呢?
如果我还能回到莱雅塔,我一定会亲自说给你听。
多情是我,深情是我。
可笑亦是我。
帝都的明月,终究不似故里那样圆。
我们俩,也终究隔了好多年。
帝都的明月,终究同故里那轮圆盘一样。
我们俩,也终究不会重聚。
我骗了安德鲁苏。
刺客这条路,是没有终点的。
不在这一次任务死掉,就会在下一次任务灭亡。
死在任务途中,这是刺客的宿命。
莉莉娅。
我的爱人。
十四行诗也写不尽你的美貌,写不尽你的优雅,写不尽你曾叫我眷恋那些细节。
每一个深夜,我看着朝露初生,看着雾霭沉沉,我总想你对我有回应。
总想你能回我一封信。
邮差送过那么多广告,没有一封来自你。
我当然清楚这是为什么。
我诉于纸端的千言万语,不曾有一封邮寄给你。
我知道,莱雅塔没有邮差。
我知道,我的爱人,不该同一个邪恶的刺客有什么关联。
甚至连你的名字,我都不敢同人说起。
那年的梨花,要随着故人,埋葬进过去。
但长剑可以悬挂我腰间。
这是不需要被隐藏起来的秘密。
可你不行。
莉莉娅,你的一切,甚至连你的样貌,都必须,以爱封碱。
我听人说起过一种神药,吃下去,便能把最想记住那人忘却。
我不知为何会有人想到发明出这种神药。
但我可以想象,每一个主动服下这药的人,心里该如何撕裂。
如果有机会,如果我能亲眼见到此药,我一定会吃下它,把你忘个干净。
不然我怕某个夜里,我深夜梦到你,不小心在梦里喊出了你的名字。
帝国的刺客是不能有弱点和秘密的。
我怕马蹄声会在莱雅塔踏响。
怕那些提着长枪的士兵,会惊扰你清晨的梦。
如果我死后有碑,我也不愿把你的姓名镌刻于碑上。
但我对你的思念,一定会在石碑上发芽。
如果你路过,瞧见某座石碑上,有青藤缠绕,不用怀疑,那定是……
少时安德烈之墓。
我曾在同商队的交谈中,听从东方来的商人提起过一句美妙的诗。
东方诗人不像帝都的吟游诗人那样,歌颂通俗易懂的长句短句。
他们的诗人,总爱写些晦涩难懂的音节。
即便我如此博学,仍对其一知半解。
但商人说过,解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意境。
我喜欢它的意境。
我把它写在这里,你听听看。
或许你也能懂得它那美妙意境。
或许,你也能懂我写下这句诗时,那片刻的心意。
以下是我对诗文的理解:
潮涨潮落日期总是固定的,可你的情意却不固定。
大海自然深不可测磅礴跌宕起伏万里,可我想念你的时候,大海也不能比拟。
以下是原诗:
相恨不如潮有信……
相思始觉,海非深。
永远永远永远爱你的……少时安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