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空地上以方喉为中心围了一圈的人,但在这圈子中却并不是只有他一人。
在方喉脚边,还躺着一个仅着里衣,并且赤着脚的男人。
这男人显然是被人直接从床榻上拉过来的。
男子身材瘦削,背后隐隐有鲜血溢出。
眼看着他的背部被方喉一脚踩在了脚下,其面部立马疼得扭曲起来。
伴随着方喉脚上的不断用力,其惨叫声也越来越凄凉。
周边之人噤若寒蝉,竟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忙。
葛天雄亦没有上前,他坐在不远处的主位上,满脸兴味地看着这一方变故。
至于那封青,也不知去了何处?并未看到他的身影。
寤歌踉跄着个身子,将人群从里往外扒开。
她眼神微眯了眯,紧接着就直接朝着方喉的身上冲去。
其力道之大,直接让方喉退后了好几步,如果不是后面有人搀扶,他可能早就跌落在了地上。
终究是晚了一步的姬焱看到这个场景,表情一噎,随即无奈扶额,他都不忍看接下来的场景。
两个酒鬼对决,想想都可怕!
“妹子,你这是?”方喉被这么一撞,酒都醒了大半。
“不好意思啊!我看这热热闹闹的,委实好奇,难免激动了些”,寤歌连连摆手,说着又朝其弯了个腰,连忙道歉。
那脚步踉踉跄跄的,鞠躬的时候差点一个点头就栽倒在地。
方喉连忙将其扶起,身后的姬焱却是松了口气。
还行,还知道演戏!
寤歌就着方喉的胳膊艰难地站了起来,她甩了甩脑袋,使劲将双眼睁开,将一个醉酒的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将视线投在了地上那人的身上,转头向方喉问道:“大哥,这人是犯了何事?竟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妹子我跟你说,这人竟然因为被那姓葛的打了几板子,就不来参加我们的认亲酒,这不明摆着不给我们面子吗?”方喉将手臂搭在寤歌的肩上,那虚浮的步伐,明显是喝醉了。
头顶上有酒气朝她脸上熏来,她忍不住掩了掩鼻。
“对,这人真是太不懂事了!”寤歌边附和着方喉的话,边不动声色地将其胳膊拿了开,还忍不住朝旁边移了半步。
“不过大哥,这么喜庆的日子里,真见了血就不吉利了。”
“是吗?”方喉偏了偏头,眼神里满是打量。
这反应,让寤歌一时都弄不清楚,这人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了?
“那当然了!”寤歌边说着边将视线往葛天雄方向引了引,“更何况这人明显是得罪了那熊寨主,那熊寨主要罚人,你就救人,这不才是落了他的面子吗?”
寤歌紧接着又下了一剂猛药,她就不信了,将那葛天雄搬出,还不能将这方喉说服。
果然她这话一出,方喉明显不淡定了。
“还是寤歌妹子想的周到!不过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不出席我酒宴却为事实……”方喉说到这的时候在寤歌耳边悄悄说道:“我这突然放了他,不是下了自己面子了吗?”
“这简单,让他喝酒赔罪就行!”寤歌也在他耳边悄悄回道。
“……行,就听寤歌妹子的!”方喉大手一挥,向身边人吩咐,“拿酒来!”
任务终于完成,寤歌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也只能帮这二虎子到这了。
这边,二虎子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就在他以为他会血流尽而死时,他被人提溜着脖子站了起来。
灯光摇曳,亦将他的后背彻底暴露在众人的面前,那里早已鲜红一片,纯白色的里衣被鲜血浸染。
妖艳夺目,惊悚怵人!
众匪人自视不是啥良善之辈,亦被这眼前之景吓得连连倒退。
寤歌正对在那二虎子的身后,比别人更能看清楚此番惨景。
那后背处,除了鲜红色外,更有一个深深的脚印。
那脚印很大,比平常尺码都要大上几分。
寤歌低头而望,果然在四周发现了不少鲜红色的脚印,那脚印杂乱,却尺寸相同。
脚印有深有浅,其中最浅的那道正处在她的身边,那方喉的脚下。
寤歌胸口处起了一股无名怒火,那本就所剩无几的酒意彻底消失殆尽。
方喉脚步抬起,将那方脚印彻底显露了出来,他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二虎子的方向而去,血迹渐渐消失,但罪行却不容抹灭。
二虎子颤颤发抖,看着那猴爷朝他走了过来。
他腿抖得像个筛子一样,或是害怕,或是寒冷,亦或是都有。
“猴爷,饶命!饶命!”眼神里满是恳切。
嘭地一声,他直直跪在了方喉的面前,紧接着连连磕头认错。
嘭嘭声不断,周边的匪人都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
没过一会儿,他的额头上亦开始淌血。
“猴爷,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眼泪鼻涕齐飞,与额前鲜血混在了一起,好不狼狈。
于黑夜之中,仿似恶鬼降临。
但他终究不是恶鬼,他只是一个被恶鬼所欺压的小鬼。
不,他不要成为亡魂。
他不想死!!他不要死在这!
将那群矿工救出矿井时他没后悔过,因为他知道,以青爷的性子一定会饶他一命的。
他抬头而望,周遭却并没有看到青爷的影子。
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却不在了?
眼底光芒逐渐暗淡,看来,他今天是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二虎子是吧,既然我寤歌妹子为你求情,我就姑且先饶你一命!”正在他心如死灰之时,头上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是那猴爷的声音。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十坛酒你给我全喝了!”
原来在二虎子磕头求饶的空隙,方喉的手下已经将十坛酒搬了过来。
十坛?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这不还是变相着要他命吗?
“猴爷!饶命,饶命啊!”二虎子连忙求饶。
什么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算是彻彻底底地领会了。
“喝!!”方喉不予理睬,直接将最边上的那坛酒拔开,强行灌在了二虎子的嘴里。
一坛,两坛,三坛……六坛……
这方喉像是魔怔了一样,仿佛他手下的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而是个专门乘酒的死物一样。
“方……”寤歌忍不住出声制止,却被另一人捷足先登。
“我说方喉,你随便发泄下就行了,不要真把人给弄死了!”葛天雄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出声制止。
寤歌和姬焱对视了一眼,也很是意外这葛天雄的反应。
葛天雄话一出,方喉果然停了下来,他睨了葛天雄一眼,嘴角突然勾了勾,表情满是邪气。
“二虎子,你葛寨主为你求情呢?”他偏头向那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二虎子说道:“既然寨主为你求情了,那我可不得听从命令吗?”
“但是……”说到这,方喉话锋一转,眼神突然变得狠辣起来,“你这酒可还没喝完呢!”
话音刚落,他直接将剩下的四坛酒一一打开,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接连地朝着二虎子的身上泼去。
天寒地冻,仿似置身冰窖。
伤口遇酒,有如钻心之痛。
“啊!~啊~!”有惨叫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听者悲,闻者泪!
酒落人倒,二虎子直接痛晕了过去!
黑暗之中,有两人眼底杀机浮现,又一晃而逝!!
“葛天雄,不用你在这充好人!我今儿还就告诉你,从今日起这黑云寨就改姓方了!”
方喉砸坛而落,以碎声为信号。刚还醉眼迷离的众匪人,将刀剑唰地一下从方桌下掏出,将其刀尖对准了葛天雄及其亲信。
视线投入其中,包括那方喉在内,其目光皆如鹰隼,哪还有一丝醉态?
“方喉,你竟给我设鸿门宴?”葛天雄大叫出声,脸上满是惊恐。